第20章 面具

生生忍着，挨打这种事你越躲她就越来气。

    厨房里的林生忙跑了出来，他一边护着林以家，一边劝道，“唉，家家是不够努力，但是二中的学生本来就底子好啊”

    “那能怎么办？”朱珠看到丈夫又出来护着，更是不依不饶，“我本来指望她进了二中，能多学点，好考个像样点的高中，她现在这个成绩也就只能去职高了”

    “职高又怎么了，学技术以后出来当蓝领”，林以家看到有爸爸护着，胆子又肥了些。

    “以家，快认错”林生故意在妻子面前对着女儿沉下脸来。

    林以家也不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嘛，便忙低头认错，“妈，我错了，以后肯定会好好学习的”

    “你看孩子都认错了”林生劝着妻子，“还是有办法的，我听说他们班级里有老师开课外补习班，我给家家报了名，底子差我们慢慢补上不就行了吗？”

    朱珠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林以家趁机溜回了房间。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拿起电话按了几下，“嘟~”

    “喂，以家”对面传来了黄黎的声音，两人从小学毕业后一直会每周末联系一次。

    “恩，我又挨打了”林以家无奈的说。

    “你怎么又挨打了”黄黎似乎憋着笑。

    “你是不是嘲笑我呢！唉，还不是那破学校，把期中考成绩寄到家里来了，然后，你懂的”

    “以家，你别说那是破学校了，二中多好啊”黄黎的声音软软的。

    “就是个破学校，简直没人性！连一点自由的时间都没有”

    另一头的黄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们倒是自由”

    “对了，黄黎，你有没有男朋友啊”林以家忽然想到了肖兮对自己说的话

    “男朋友？我们才初一，怎么会有男朋友啊？”黄黎显得很吃惊。

    “嘿嘿”，这让林以家有些安慰，“我给你说我们班里的一个人，长得特别漂亮~”

    她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从肖兮说到班里各种各样的同学，又说到各种各样的老师，她正唾沫横飞的介绍英语老师Lucy的时候，才发现电话另一端的黄黎沉默了下来。

    “以家，你们英语课都是全英文授课的啊？”

    “对啊，有些班还直接用外教呢”

    “啊，真好”黄黎的声音低低的

    “好什么啊，我上课就什么都听不懂，就趴着睡觉”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就过去了，“以家，我要给妹妹做饭去了，就到这里吧”黄黎家还有个小妹妹，平时父母工作忙都是她在照顾。

    “恩，好”林以家放下了电话，将身子舒展成一个大字躺在了床上。

    她没有想到林生还真的给自己报了补习班，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母亲朱珠叫起来胡乱吃了早饭推出了门外。

    “这是地址，拿好了”朱珠往女儿手里塞了一张名片，啪的关上了门。

    林以家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地址所在处，正要按门铃的时候忽然清醒了过来，“靠，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在门口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想着如果现在回去朱珠肯定饶不了自己，再说既然钱都交了，及来之则安之，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便按下了门铃。

    房间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数学老师丁磊打开了门。他将近五十，看人时总是将眼镜顶在鼻梁下部。他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是他们自己班的同学，“进来吧”。

    “哦”

    数学老师随手向一张圆桌一指，“你就坐那里吧”

    然后又踢踢踏踏的回了房间。

    林以家百无聊赖的坐着，这是数学老师家的小客厅，客厅里摆着两张桌子和几排凳子，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小白板，

    不久后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进来，有自己班的同学，也有其他班的，让林以家意外的是不少成绩优异的好学生竟然也来补课，他们看见林以家倒是没有多说话，自顾自的拿出了练习本默默占据一个位子就做了起来。

    “好啦，我们开始吧”丁磊努力擦了几下白板，大概是使用时间太久了有些污渍怎么都擦不掉。

    “叮咚”门铃响了，坐在靠近门的位置的同学主动的去开了门。

    匆匆忙忙走进来的是班花肖兮，今天她梳着公主头，白T配牛仔超短裙，露出一双又长又直的大白腿。几个男生的眼睛偷偷往肖兮的腿上瞄了好几眼。

    “每次都迟到”丁磊摸了摸自己半秃的头，责备道。

    肖兮吐了吐舌头，准备找个座位坐下，一眼便看到了林以家，于是欢欢喜喜的坐在她的旁边。

    补习的流程就是题海战术，老师给你一套试卷，让你限时完成，完成后老师将不会的题目分析一遍，然后就可以回家了。虽说流程没什么特别，但胜在小班化教学，老师就有充分的时间监督每一个人，尤其是像林以家这种平时不做作业的。

    大家奋笔疾书，林以家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题目，而一旁的肖兮虽然看着也是埋头做题的模样，等到时间结束后林以家才看到她所谓的做题就是在每道题的下面随便写个公式，然后把能代入的数值全部代入，算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没有算出来的就空着。

    丁磊似乎对这一切司空见惯，他看也不看肖兮的试卷，直接就讲起了题目，重点都是比较难的题目，简单的就报一报答案。成绩一般的学生也就那么似懂非懂的听着，而像林以家这样子的完全是摸不着头脑，只有几个好学生偶尔会提出一些别的解法。

    “是有想法，不过考试的时候想太多容易出事，你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丁磊不耐烦的应付着。

    做题花了一个小时，中途休息十分种，再加上丁磊喝个茶打个电话十五分钟，真正的讲解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林以家收拾着书包，觉得这补习过的还特么挺快的。“一起去吃东西吧，我请你”一旁的肖兮说道。

    “好啊”林以家也从来不是个客气的主。

    她跟着肖兮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间甜品店，粉色墙壁上歪歪扭扭的贴满了照片和留言，水晶灯，风铃还有卡通玩偶，富有少女气息。

    ”你吃什么？“肖兮是个熟客，一进门就冲着吧台的年轻女孩子微笑示意。

    ”巧克力布丁“

    ”好“她起身去了吧台，和那个女孩子热络的聊了一会。

    ”你们看起来挺熟的？常来？“林以家有些好奇。

    肖兮一手托着腮，脸蛋儿小巧精致，“你说老板娘吗？我朋友，比我大两岁”

    “比你大两岁？那还是不大啊，这就开店了？”林以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啊”肖兮将额头上散下来的一缕碎发绕回耳后，有些慵懒的说。

    “她一个人开店，肯定不容易”，林以家想。

    肖兮仿佛看出了林以家在想些什么，“她可潇洒，这店是她爸爸盘下来的，就当做玩玩，平时你也见不到她，都是招聘的服务生”

    “那她不上学了？”

    “上学有什么用？”肖兮撇撇嘴，一遍又一遍的舒展自己的手指，“那些大学生还不是给她当手下”

    林以家噤了声。

    甜品上来了，果然服务生却是另外一个，先前站在吧台的老板娘此刻不见了踪影。

    “别瞧了，见男朋友去了，她这人就是死脑筋，太痴情了”肖兮看到林以家困惑的盯着吧台的方向，轻轻巧巧的说道。

    林以家收回了视线，看到桌上的甜品时却吓了一大跳，“你能吃下那么多？”

    “对啊”肖兮笑的眼睛弯弯的，“我最爱吃甜品，虽然这次是点的多了一点，不过~算了”她自言自语了几句，就拿起小勺子一口一口挖起了蛋糕。

    林以家看着肖兮以优雅的姿态吃完了三块巧克力蛋糕，两份焦糖布丁，三个冰淇淋以及一杯丝袜奶茶，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吃完这些的肖兮冲着对面的林以家扮了个鬼脸，“你现在的表情和我第一个男朋友简直一模一样，不过那个时候我吃的还要多！”

    “你是饿了吗？“林以家努力保持镇定。

    ”不饿啊，我上辅导班迟到就是因为跑到很远的地方吃东西去了，那一家的红酒炖牛肉和土豆泥真心赞！！“

    ”你，你很厉害~“林以家发自内心的说，”不过你怎么想要来上补习的，你看起来不像是~“

    ”不像是会主动学习的是吧“肖兮利利落落的说出了她想讲的话，”你看起来也不像啊！“

    ”我？“想到这儿，林以家摆出了一副苦瓜脸，”这不我家父母大人逼着来的嘛，不来就要挨揍了“

    ”哈哈“肖兮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家爸妈那么厉害呢！“

    ”诶，不是说你吗，你还没回答我呢“林以家发现自己又被嘲笑了。

    ”我倒是自己想来的，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她停顿了一下，”你，你等等我“然后冲进了洗手间。

    好半天了肖兮才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她的嘴唇湿润润的，有些发白。

    “你搞什么啊？上厕所”

    “没，姨妈。。。“肖兮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的说。

    ”唉，女人真麻烦“林以家嘟囔着。

    ”你不也是女的吗，别老说女人真麻烦，好好爱自己“她虽然开玩笑似的说，可林以家不知怎的却觉得她很认真。

    ”别傻站在那儿了，你还要学你同桌高达变成一个女版傻大个儿吗“肖兮歪着头，软软的倚在林以家肩上，脸颊几乎白的透明，像是会随时化掉一样。

    那时候的林以家觉得，在几乎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的班级里，肖兮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毫不掩饰的，利利落落的，痛痛快快的做着自己，就像春天未到却依旧勇敢的最先绽放的鲜花，娇艳而活泼。直到很久以后，她们再次重逢时，尽管容颜有所改变，林以家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一晚肖兮喝了些酒，灯光之下明艳不可方物。她像曾经做过的一样，歪着头倚靠在林以家的肩上，对她说，

    ”林以家，告诉你一个秘密，面具戴了太久，就摘不下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