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和元坤子等诸妖前往太和山了。
狄樱前脚才走,金翎法王便领着百蛊郎君、苦头陀、玉娇娥和无念子闯入东海地界。寻常人等要入翠鸢岛,只能在穷奇岛捱上数日,等到蜃楼显影才有入翠鸢岛的机会。金翎法王到底出身东海,以北斗七星的方位布局找到了普度神功一处隐藏极深的罩门,在穷奇岛以北的百里之遥潜海而行,也算破了普度神功。
一行人再出海面,天色已然大亮,被普度神功隐去位置的数座岛屿一一现出形来。金翎法王带领四妖飞向翠鸢岛,离岛还远着,忽见岛中霞光万丈。百蛊郎君道:“法王,岩华尊使说我们一旦破了普度神功,他便以钟声相迎,号令十六岛围攻余下诸岛。怎么此刻又生变了?”
金翎法王远眺那翠鸢岛上的霞光,不免生疑,遂悬空而栖,放出金翎扇,化作一只金雕,引其飞向翠鸢岛。苦头陀道:“那岩华尊使该不会又……”
金翎法王道:“岩华尊使当年倒戈狄樱,不过为了个利字。此人监守自盗,拿东海宝物四处换取好处,把柄可在我们手上。他又不是不知狄樱的脾性和手段,当真在东海给我们下套,也不怕我们把他供出来?”
金翎法王言语的当口,那只金雕已冲入那万丈霞光之中。霞光登时绿烟滚腾,说是绿烟,却有一种慢吞吞沉甸甸的姿态,才刚升空又坠入海里,把海水染至碳黑。金翎法王仔细打量那黑不溜秋的海水,惊呼一声:“不好,这绿烟有毒。”
五妖刚要回头,却见周遭海面皆呈沸腾状,沸腾的中心各泄绿烟,却比方才岛心喷发的绿烟轻盈百倍。金翎法王收回金翎扇,双掌合十,由掌心迸出一团外扩的磷光。金翎扇受那磷光牵引,散作千余纤细的白羽,雪花一般飘下去,压住了浓稠的绿烟。
这时候,也不知从何方传来一个声音,道:“仙子神机妙算,你们果然迫不及待地来了。”话音一落,两排黑影从天而降,在金翎法王跟前现齐齐出真身。前排正中是九头翁,一见金翎法王,冷眼盯他,道:“法王别来无恙。”
苦头陀道:“你这叛徒!金翎法王才是东海正主,你若识趣些,赶快恭迎法王,法王兴许可以饶你不死。”
九头翁笑道:“若不是法王于我有恩,就凭你的修为和法力,恐怕方才已经形神俱灭了。”
玉娇娥道:“好大的口气。”
九头翁将一抹赤焰化在掌心,对金翎法王说:“仙子料定了法王你沉不住气,一定会趁她去太和山的功夫强占东海二十四岛。我劝法王还是知难而返的好。仙子的潋滟凌波瘴威力非凡,法王若要硬闯东海,恐怕只有死路一条的。”
百蛊郎君道:“九头翁,当年你勉强修得人形,却遭猎人利箭所伤,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蔽月公子怜你,哪有你今时今日的风光。”
九头翁道:“蔽月公子于我有恩,我自然不会忘记,不过茑萝仙子于我也有恩,我亦不能忘怀。蔽月公子的确救了我,可是自我投身东海,他何曾重视过我,又何曾理会过我们这些下等妖仆的死活?莫要忘了,当年我只是望月岛上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那岛主玉须老怪在蔽月公子和你金翎法王跟前毕恭毕敬,在望月岛上却是个稍不如意便对属下拳打脚踢的暴君。他把怒火泄在侍妾和岛卫身上,侍妾和岛卫又迁怒于我们这些贱仆。若不是茑萝仙子将你们兄弟俩一网打尽,我们这些妖仆又如何有机会翻身?百蛊郎君,你莫要端出一副忠肝义胆的嘴脸对我横加指责。你当年若不得金翎法王的好处,怎会随他逃出东海?你现下助金翎法王强闯东海,究竟是为了金翎法王,还是为了夺回你过去作威作福,逍遥快活的日子,你心里有数。”
金翎法王冷笑道:“九头翁,你也少说这等废话。我倒要看看,狄樱的潋滟凌波瘴能有多厉害!”说话的当口,他已抬臂示意百蛊郎君和苦头陀攻袭九头翁一行,玉娇娥、无念子则随他绕向高处,以期攻入翠鸢岛。然而金翎法王三妖才将飞出数十丈,金翎扇炼化的白羽已不堪绿烟推挤,似遭了烈火燎灼,各显焦烂之态。绿烟也趁虚而入,由白羽焦烂的空隙钻上来,扭向金翎法王。金翎法王将两抹真元凝聚掌心,推向身下破碎的白羽。白羽受真元润化,焦烂的边缘略有恢复,只是补了左面又失了右面,生了上头又烂了下头。绿烟气势愈发猛烈,金翎法王自己也知道,单靠金翎扇,是撑不久远的。
金翎法王并不甘心,纳回金翎扇,以一把朱红焰气将它化作紫红晶团,再将自己连同玉娇娥、无念子遁入其中。那晶团似冰似水,迎着日光看去,却焰彩熊熊,是一副冰中有火,火中有冰的景象。绿烟聚拢、扩散,烟丝仿佛离人的手,深情饱满地拉上,再依依不舍地松开。晶团与绿烟彼此对峙着,一方揣着蛮劲儿,直朝翠鸢岛撞去,一方又四两拨千斤,通过烟丝的勾、连、散、解,牵引对方原处兜圈。
东海这边热闹的当口,太和山麓也不消停。仙魔两界都提前七日算出此次星象之变乃物极必反、吉盛而凶所致。本来正邪大战是该保存实力,以星象瞬变之夜力争主动的。只是这次凶劫来得怪异,若以过往千年的策略,仙界三派都觉不妥了。所以说此次星象“吉盛而凶”,是因为当夜本为三星连珠之象,按理说属大吉之夜,只是金木月三星才刚连珠,又将迎流星雨落,则天地气象骤转,罡气飘升,浊气下沉。就在那吉凶交汇的一刻最是关键,若仙门沉不住气,兕虎神君冲破九天九地归元阵也未必没有可能。
魔界那边,天魔才将算出此次星劫应的是“吉盛而凶”之势,翌日晌午便以火令传书,通知各方邪魔提前到太和山汇合,随即携灵虚子、司空徒及一众小妖匆匆赶到太和山。此后一两日,人、阴、妖、阳四魔及其门徒前后来了八十余,再加玉面判官和燔花童子一众,共计一百三十四人。
仙门三派二十六年前借阳盛之日收服了境、神两大魔头。至于地、鬼、病三魔,唯独病魔身在阵外,只是他照例不来,其他魔头也未对他做什么指望。一开始,病魔躲开仙魔交锋还要想些合情的理由,后来次数多了,他也懒得应付,只说自己修为浅薄又急功近利,修炼之时不慎伤了经脉,倒是个万灵的借口。
天魔一众驻守在太和山南麓,候着人、阳、阴、妖四魔。人、阴、妖三魔是结伴而至的,阴魔才落定,便上前一步,对天魔道:“才闻醉仙姑惨遭不测,天魔,究竟是何人所为?”
天魔摇开玳瑁扇,对众魔道:“醉仙姑修为法力何等境界,能杀她的人,无论魔界仙门,都是屈指可数的。我用百灵通神大法遍寻醉仙姑的元神,竟然一无所获,足见她要么元神已灭,要么魂魄不全。我虽不确定害她的是魔是仙,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对方应该不止一人。”
妖魔问:“可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天魔扫过妖魔和阴魔,目光定在人魔身侧的杜枭娘脸上,答道:“蛛丝马迹自然有的。”言毕,他拿一种过于温和的语气说:“杜枭娘,你可有一枚红玉华胜?前些时日,凛梅仙因寒毒难耐,求我放她入虎潭祛毒。后来攀谈之际,提及那枚华胜,她说那是她师姐屈半娘人形初成之际,神魔送给她的。可惜屈半娘技不如人,又偏要与你和三修斗法,失了道行,被打回原形,那枚华胜也叫你夺去了。”
杜枭娘道:“我先前的确有一枚红玉华胜,不过早已遗失,不知去向了。不知师伯问及此物,是何用意?”
天魔笑道:“我只是感叹,凛梅仙好歹是神魔门徒,可是神魔一旦为仙道镇压,她却沦落到有山归不得的地步。杜枭娘、三修和尚,你们似乎太霸道了些。”
八面佛道:“那屈半娘和凛梅仙先前也是仗势欺人的主。师伯还是少操心别人的好。”
“八面佛,休得无礼。”阴魔转而对天魔道,“眼下星变在即,我们魔界理应团结一致才好。杜枭娘和三修和尚绝非蛮不讲理之辈,那凛梅仙所言我以为不可尽信。就算杜枭娘占了峨眉山灵心洞,我想其中隐情,凛梅仙也未必和盘托出哩。”
人魔道:“我这两个徒弟别的本事没有,孝敬起我这个师父来当真是没话说的。他们教训屈半娘和凛梅仙,也不过是替我抱打不平。那屈半娘一贯仗着神魔的威风,本就嚣张跋扈,目无法纪。在我面前放肆无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更何况——”人魔言于此,目光落在灵虚子脸上,笑道:“屈半娘又有些许姿容,她大概是以为睡了些许稍有势力的男子,纵然神魔不在,也有人替她撑腰。此等狂妄之徒,失了道行实属活该。连她师父都不来找我算账,天魔,你也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众魔头言语半日,妖魔是几乎不插言的,只待阳魔率悬空道人、厉魇尊使、白夜叉匆匆赶来,他才开口说了声:“我当玉面判官和燔花童子是与你们一道哩。”
阳魔撩开垂发,笑道:“玉面判官和燔花童子心眼子之多,谁又不知?他们若与我结伴同行,岂不叫旁人误会,以为我阳魔一系竟同他们做了盟友?这等便宜,他们也不肯给,我阳魔也不想占。”
阴魔道:“阳魔此言差矣。我们魔界眼下当务之急,是同心同德,共抗仙界那帮臭道士。我也知道,你与玉面判官略有些误会,不过大敌当前,还是放下私人恩怨为好。”
“好话都叫你讲了。”阳魔轻哼着,右手一抬,悬空道人忙伸手相迎。阳魔扶着悬空道人的手背,又说:“天魔,此次星变乃大罡大煞之象,对仙魔双方都是险中求利,利中藏险的。你叫我们提前三日赶到,可是有应对之策?”
天魔道:“应对之策倒也谈不上,不过这次仙界的动静的确不同以往,我们也要有所行动才是。上个月他们便聚在长白山,商议对付我们的办法。玉面判官已得情报,说那朱雀仙子搬出了两套阵法,一套叫作日月弭辉阵,一套叫作二十八星垣瘴。本来仙界的筹谋是,以二十八星垣瘴吸纳妙一谷一带的浊煞之炁,日月弭辉阵则用以蔽护谷底的九天九地归元阵,镇守仙阵关门。不过自他们算出此次星变是三星连珠际会陨星流雨,天地间浊清激变、正邪互转,仙界那帮道士便在日月弭辉阵和二十八星垣瘴之外又加了一套阵法。”
阴魔问:“什么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