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直抵那依然在汩汩流血的心脏!
“这一剑,是替那千千万万因你而死的人刺的!”
剑尖入肉的声音,在嘈杂的天地间亦清晰可闻。
白劫听见声音,看见剑身在自己的身体里寸寸深入,血顺着剑身淌下,瞬间便被雨水稀释,颜色变得很浅。
墨忱卿忽然弃剑,身体向后疾掠,从背后拿出了一把小弓,又从随身的箭筒里抽了一支箭出来。
那细小的箭筒里,就只有这么一支箭。
他搭箭上弓,对准了白劫的心口位置,利落干脆地射出了箭。
小小的箭离弦,穿透雨幕,直取白劫胸口!ωWW.
白劫没有躲得开!
他尽力去躲了,但那箭如同跗骨之蛆,他无论躲到哪个方向,都躲不过!
箭尖毫无偏差地插入他的心脏位置!
不止是痛,还有一种很离奇的感觉。
身体忽而被架在火上烤,忽而又坠入冰窟,冰火两重天循环复始!
他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但他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墨忱卿走到他面前,一张脸冷沉如神祇一般,“我一向不屑用毒。这一次例外,知道为什么吗?”
白劫扯了扯唇角,笑了起来。
那笑容仿佛来自地狱,带着阴间的阴冷,“当然知道。这毒药,是我制出来的。当初给你的母亲用过,后来又给慕容琚一些,他给谁用过,我就不知道了。你是在替你母亲报仇?”
虽然是问句,但显然他不需要听到答案。
“墨忱卿,你今日能赢了我,不是你比我更厉害,而是因为你有了秦桑。”
白劫一张嘴,血从齿缝里涌出来,染红了他的嘴唇下巴,但很快又被雨水洗刷掉。
墨忱卿只是淡淡一抿嘴角,“我并不想赢你,我只是替所有罹难的人报仇。”
“少说的那么好听了!你还不是想染指这天下?你骗得了世人的眼睛,却骗不了我白劫!”
“我何须骗世人?又何须骗你?这天下我并非有意染指,但,如果当政者不仁,施暴政,害黎民,我自当仁不让!”
雨水顺着他清绝脸颊滴下,衬得他清冷模样愈发如神祇降世。
“少给自己的野心贴金了!墨忱卿,你墨家世世代代受朝廷不容,你不过就是不服慕容家的辖制!给自己找个好听的明目,是不是在掀起杀戮的时候,你心里就能好受些?”
墨忱卿睨了他一眼,“如果你觉得说这些就能杀人诛心让我难受,你大可不必想了。我从揭竿而起那天起,就做好了准备接受所有的褒贬。你不用再费心机了。”
“受死!”
墨忱卿一掌打出,正中白劫胸口,白劫的身体飞了出去,正好落在几条蛊虫身上,已经被火烤炙得奄奄一息的蛊虫,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纷纷扑向他!
那诱人的血腥味,仿佛是最好的药,能解它们此时身体遭受的痛苦!
它们向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他掐诀施术,却无济于事,根本就阻止不了他饲养的这些吸血鬼!
是的,以死尸饲养而出的蛊虫,浑身散发着尸臭,它们不但吃死尸,也吃活人!
白劫心里明白,这就是墨忱卿的报复。
他要让他死于他自己作下的孽!
所有他施于人的,通通都施还到他的身上!
他终于在临死之前感受到了自己的恐怖、可恶、恶心……
他值得这世上一切贬斥之词。
他做下的恶罄竹难书。
他看着自己的身子被蛊虫撕裂、吞噬,脑子却还清晰地在想,他这一生,真是够分裂的。
他脑子里忽而出现一个形象,青衣长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手里握一卷册,去往三尺讲台。
那大概是他一生之中最光辉最干净的时刻了。
他看见秦桑笑着对他说,“白老师,学生们都很感激你。”
感激。
这一生有人感激他。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情!
他想,如果时间停留在那个时候,多好。
可惜他已经身入魔道,再不可能跳出魔道。
也罢,就这么毁灭吧。
也只能就这么毁灭了。
毕竟,他已经没有能力做任何事。
两只蛊虫争相咬着他的脑袋。
墨忱卿转过身去,再没看一眼,他大步走向哨塔。
哨塔上避难的逃兵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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