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头矮小的柏易走在平均身高两米的人群中显得像个小孩, 不管他脸上挂着多温柔的笑,行为举止多么谦卑, 人们还是会因为他的个头而轻视他, 嘲笑他。
但柏易不觉得难受, 就像他读书的时候, 尤其是在小学,女孩的发育比男孩快, 于是个子高的女孩会被嘲笑——因为她们是与众不同的。
到了高中和大学,鄙视链就反转了过来, 个子矮的找不到女朋友。
人们总是这样,当平均值里出现一个异类的时候, 这个异类就成了别人情绪的宣泄口。
别人都在嘲笑他, 那么我也可以嘲笑, 就算他要记恨, 也记恨不到我头上。
管家很喜欢找柏易麻烦, 有时候会当着所有人的面骂他。
柏易总会低着头安静听, 等管家发泄了那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怒气之后,他才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
同一个宿舍的人都很同情他。
大鼻子甚至对他说:“要不然你辞职吧, 我姑妈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新工作。”
但细眼说:“忍一忍吧,在贵族身边工作,这样的机会不是经常能遇到的。”
工资和社会地位把他们死死捆在贵族身上。
柏易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朝他们笑道:“等我存够了钱再说。”
他想买一套房子,有自己的厨房和卧室。
如果离开这里, 他是绝对找不到月工资六千星币的工作的。
能找到两千星币都算是运气好。
但管家的通知很快下来了。
柏易的工资从六千降到了四千。
给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柏易有“残缺”,一个人只能完成半个人的工作量。
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同情他,可怜他。
柏易头一次发现,被区别待遇的感觉并不好,他在各种目光的注视下维持着艰难的体面。
大约是情绪太过低落,晚上去见亚撒的时候,柏易情绪的变化被亚撒发现了。
亚撒是个敏|感的孩子,他坐在一边,听着柏易跟他讲故事,等柏易讲完之后,他才问:“你心情不好。”
他用的是陈述句。
柏易笑了笑,笑容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大人的世界也很多事情,也有很多烦恼。”
亚撒:“因为钱?”
柏易一愣,随后又笑:“是,大人的烦恼都是跟钱挂钩的。”
亚撒点头,冷静道:“你没钱了。”
柏易拍了拍他的肩膀:“少了一点,但没有少太多。”
亚撒皱着眉头问:“为什么?”
柏易用轻松的口吻说:“因为我矮嘛。”
柏易又说:“与众不同,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亚撒没说话,他看着柏易,稚嫩的小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哪怕这个表情不是开心或难过,而是困惑。
柏易又教亚撒认字,他教的认真,亚撒学的也认真。
等教完了,柏易把本子收起来,亚撒才问他:“是谁罚了你钱?”
柏易也没说谎话:“是管家。”
亚撒看着柏易,等着他继续说。
“管家是除了亲王外最有权力的人。”柏易给亚撒解释管家的重要性,“男仆管理亲王身边的事,能够跟着亲王出席重要场合,但管家管着整个府邸的对内和对外事务,亲王的财政都是他在打理,还包括人际交往和宴会组织,以及饮食规划,服装配饰。”
柏易:“所以管家是亲王非常信任的人。”
如果亚撒是婚生子,是爵位的合法继承人,那么管家还会成为他的老师。
只要成为了大贵族的管家,那么这个管家也就和贵族没什么区别了。
柏易说完之后,亚撒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认真道:“那你不要做我的贴身男仆了,做管家。”
柏易原本不怎么好的心情,在听见亚撒这一句之后又好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亚撒的头,然后缓慢地摇头:“我当不了管家。”
亚撒皱眉问:“为什么?”
柏易:“管家是要经过贵族教育的人才能胜任。”
每一个管家都是从小培养的,他们一般都是大管家亲戚的孩子,跟在长辈身边,言传身教,成年后就去为别的贵族服务。
这天晚上柏易没有回宿舍,他在小木屋里睡了一晚,毕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又没有任何可做,唯一能说几句心里话的人只有亚撒这个小孩子。
两人一起躺在被子里,原本对亚撒来说足够宽敞的小床一下就挤满了。
柏易拍着亚撒的背,给亚撒唱童谣。
亚撒的额头抵在柏易的胸前,他的小手握成了拳头,在这个静谧的夜里,他终于明白了权力的好处。
权力能让他离开这个牢笼一样的木屋,能让他走在阳光下。
权力能让他任命自己喜爱的人做对方想做的工作。
权力能让他不再受人摆布。
而是他去摆布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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