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烧得迷迷糊糊了,苦口的汤药灌了一碗又一碗。
宋潘山仰躺在硬梆梆的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子,不禁潸然泪下,直恨不能回到三刻钟前,掐死那个乱说话的自己。
真是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他今天也不知道跟哪路神仙犯了冲!
出了一身虚汗,宋太傅才勉强打起一点精神,“去药房给我拿之前太医院制作的退热紫雪丹来,再熬一碗乌鸡参汤。”
伺候的小厮小心翼翼提醒道:“老爷,您忘了?咱们府上昨儿个遭了贼!”
“药房是空的,厨房……厨房也是空的,就连您刚刚喝的药都是差人从外面买回来的。”
别说是乌鸡了,连根鸡毛都没有!
“老夫人跟夫人还有小姐少爷他们都还饿着肚子呢,厨房里干净得连半粒米都找不到。”
“……”
天杀的小毛贼!
最好祈祷别落在他手里,要不然他非要他好看!
宋潘山有气无力,不仅头疼,心窝也疼,一想到府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心都在滴血。
小厮犹豫了一下,“老爷,奴才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讲。”
“讲!”
比起太傅府被搬空,已经没有什么事是能打击到他的了。
宋潘山喝了口水,压压嘴里的苦味。
“奴才在库房外的廊柱上看到了几个字,上面写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噗咳咳咳——”
宋潘山一口水喷了出来,急火攻心,咳得撕心裂肺,愣是一口气没喘上来,被呛晕过去。
“老爷!老爷!”
“快来人!老爷他晕过去了!”
太傅府一阵兵荒马乱。
宋明鸢收到宋潘山断绝关系的文书是在晚上,若非他被刺激得昏迷了大半天,只怕这封断绝关系的文书中午就已经送到她手里了。
文书是托了关系让狱卒送进来的。
宋明鸢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能把亲生女儿送上绝路的能是个什么好东西,陆家被流放,断绝关系是早晚的事。
他怎么会让她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拖累宋家。
宋明鸢很平静地接下了这份文书,倒是陆家几位夫人义愤填膺,替她感到不值。
“这宋潘山简直不配为人父!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宋明嫣是他的女儿,明鸢就不是他的女儿了?
明明知道陆家就要被流放还把女儿送过来,若非他们陆家做事厚道,也不知道明鸢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这还没出一天呢,就赶着来断绝关系,生怕明鸢过得太好还是怎么的?
几位夫人心中气愤不已,就连向来好脾气的陆大夫人都觉得宋潘山委实做得太过分了。
“鸢鸢你放心,宋家不要你我们陆家要你,你一点都不比宋明嫣差!”
“对啊,谁稀罕他们似的!等咱们到了流放之地安定下来,日子未必就过得很差!”
陆五夫人见她低垂着一颗脑袋,淡声道:“这种父亲你且当他死了,往后陆家就是你的家。”
陆老夫人摸摸她的头:“孩子,这样的爹不要也罢!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没甚要紧的,他对你不好,多的是人对你好。”
宋明鸢想,如果原身没有死在花轿上,如果原身有幸能听到这些话,该有多开心啊!
她敬仰的人,会点亮那个自卑又怯弱的她。
“我不难过。”
宋潘山才不是她爹,她有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爹爹!
只可惜,她不小心把他弄丢了,找了好久好久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