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子龙的大军来了!
三千精锐浙兵、五千辅兵加上江防道的长江水师,组成一支兵员过万的大军,由数十艘船身高达巍峨的千料大舰搭载,数不清的乌漕船、横江船前后遮护,密密麻麻的炮划子、蜈蚣船来回穿梭,大江之上帆影重重、旌旗如云。
蕲州阖城文武到码头上迎接,舰队上远远看见了,帅船鼓号齐鸣,兵丁便小跑着出舱在船头船舷列队。
只见那精锐浙兵果然是少保戚爷爷练出的百战雄师,一个个穿着鲜红的鸳鸯战袍,铁甲锃光瓦亮,长枪大戟、藤牌狼筅各各排开,又有乌黑的鸟枪、虎蹲炮、佛朗机诸般犀利的火器。
帅船船首一员约摸五十上下的老将身材极其高大威武,紫樘色的脸宛如刀劈斧削,花白的须发随风飘扬,烂银盔上一团红缨犹如火焰般跃动,正是平倭之战立下累累战功的都指挥佥事、掌浙江都指挥使司、参将邓子龙。
见此一幕,前来迎接大军的知州张公鱼拈须大笑:“我大明有如此骄兵悍将,要剿灭白莲教叛军、勘定匪乱,还不是易如反掌吗?邓将军一定马到成功!”
指挥使王进贤也是兴高采烈,修补舰队所需的物资、工匠,供应大军的粮草都经蕲州卫调拨,这趟差事办下来他的荷包又要鼓起来不少。
只有石韦笑容中带着隐忧。
秦林因擒杀白莲教香主直升总旗,他这位百户大人也由千户所报到了经历司,留百户原任、加衔以副千户试用,那么上司的意思很明显了:保得邓子龙大军在蕲州休整期间不被白莲教搞破坏,他的副千户就算稳稳到手;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非但前功尽弃,恐怕连百户职位也不怎么稳当。
自宋末以来,白莲教起事此起彼伏,就连大明朝开国都与之渊源颇深,可见白莲教在民间有多么强大的潜势力,石韦这次是半点也不敢疏忽,全力以赴。
各处都传来了线报,白莲教决不会坐视邓子龙大军抵达辰州,破坏自金道侣起事以来湘西的大好形势,并且来自多个渠道的线报最终都指向了蕲州:大军一离开蕲州就要沿长江水道直下洞庭湖,再动手就不容易了,所以这里就是白莲教下手的最后机会!
可无论锦衣卫方面如何彻查都没能破获白莲教的阴谋,关于对方会选择什么时间、地点,采取什么方式下手,时至今日都一无所知,只能使用严防死守的笨办法尽量堵住漏洞,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石韦身后是两位总旗,陈四海和秦林。老总旗陈四海精神尚可,新任总旗秦林则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呵欠连天。
这两天秦林按照后世的安保程序,把锦衣卫针对白莲教破坏行动的防范措施加强了一遍,亲自排查每一处务求做到万无一失,这新官上任的头一把火就让他自己累得够呛,可为了保护赫赫有名的抗倭英雄邓子龙,也看在刚刚到手的总旗职位,再累他也必须咬牙撑下来。
“秦兄弟先回去歇歇吧,这儿有我和陈老哥顶着就行了,”石韦关心的拍了拍秦林后背,笑道:“你那些防范措施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呐,这次护得大军周全,秦兄弟算头一功,不过晚上的值守巡查还要靠你,可不准现在就累病了啊!”
秦林昨夜忙了一个通宵,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虽然很想找邓子龙签个名题个字啥的,今后几天还有的是机会嘛!
“谢石大人体恤!”秦林朝石韦拱拱手,又对陈四海道:“陈老哥,白天就偏劳你了。”
陈四海大大咧咧的一挥手:“客气啥呀?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说!”
秦林虽然有一座规模不小的铅笔铺子,但铺子里加工铅笔很吵闹,他仍在医馆的小房间里住宿。
陆远志在医馆大堂后面的院子里,眉飞色舞的和众师兄弟吹牛:“你们说可笑不可笑,癞痢头吴三竟把人肉拿来混充猪肉,可笑李大郎认不得,要不是我正好路过把事情说穿,他买了回去岂不要把人肉煮来吃了?”
众人大惊失色:“那吴三只是个泼皮,竟敢杀了人来卖肉?陆师弟你可曾叫捕快把吴三抓起来?”
“他哪敢杀人?”陆远志呵呵的笑:“是野狗从城外乱坟岗子扒拉出来一条人腿,被他看见捡了来恶作剧。真他妈恶心!”
原来如此,众人紧绷着的心情都松弛下来,笑着骂那吴三实在太惫懒。
陆远志正说得口沫横飞,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秦林,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胖子,你说说那块肉是怎么回事?”
“秦哥,这你就多虑了,乱坟岗子的死人被野狗刨出来,不稀奇,”胖子大大咧咧的,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也就当个笑话和师兄弟们说说。
蕲州南门外的乱坟岗子,葬着许多买不起坟地的穷人,瘟疫发作的死者,长江上捞起的水漂尸,以及官府处决的犯人,不少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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