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户所设在钞库街,就在夫子庙南面秦淮河对岸,大大有名的乌衣巷旁边。
乌衣巷是东晋高门贵族的聚居地,开国丞相王导和指挥淝水之战的谢安都住在此处,谢安所居的“来燕名堂”虽然历经沧桑,依然华丽典雅气象非凡,“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说的就是这里。
但百户所的衙门和“来燕名堂”一比,就太丢份儿了:委委屈屈的缩在旁边小巷子里面,低矮的门头结满了蜘蛛网,挂的几扇虎头牌生着厚厚一层的灰,如果说南京城中众多辉煌壮丽的建筑是华丽的贵妇人,那么它就像个受气的童养媳。
漆都快掉光了的大门紧紧闭着,陆远志上前砰砰的拍门,半晌也没人应答,倒是吆五喝六的推牌九声音从院墙里面传出。
陆远志回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韩飞廉和牛大力也大眼瞪小眼。
从看到百户所衙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已隐隐觉得这份差使也许并没有想像中那么轻松愉快,那么油水丰厚。
秦林倒是无所谓,轻描淡写的说:“把门砸了。”
牛大力闻言一怔,继而咧嘴笑起来,退后几步,猛的助跑前冲,借着冲势一腿踹出。
这一腿力道不下千斤,嘭的一声巨响,早已腐朽的大门轰然倒下。
里面的牌九声忽然停了,有个毛喳喳的声音叫道:“不好,打上门来了,弟兄们抄家伙上啊!”
百户所衙门内顿时一片喧闹,不晓得多少人四处乱窜:“祸事了,快跑!”
“跑个屁,欺人太甚,咱抄家伙和他们拼了!”
“谁把老子的打虎棍拿了?”
“游拐子,你他妈想赖账啊?上一把我是梅花,你是长三,给钱给钱,给了钱再去拼命也不迟!”
韩飞廉、牛大力在外面听得直摇脑袋,倒是秦林始终不动声色。
终于一伙乱糟糟的人冲出来了,有的歪戴着无翅乌纱,有人飞鱼服胸口油晃晃的,有人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举着的不是绣春刀,而是水火棍、铁尺、铁链子之类斗殴的工具,一窝蜂的往外涌。
不晓得这伙人要干什么,牛大力、韩飞廉赶紧拦在了秦林身前。
冲在前面的几个锦衣校尉,抬头看见秦林几个人都是不认识的,不禁愣了一愣。
那毛喳喳的声音又从后面响起:“愣着干啥?丙字所的王八蛋把咱们周大哥打得起不来床,替周大哥报仇雪恨啊!”
这群校尉一听这话,立刻怪叫着冲上来,举着铁尺、木棍没头没脑的乱打。
“拿了!”秦林一声断喝。
牛大力立刻旋风般冲出,抡起沙钵大的拳头虎虎生风,当面一人举着铁尺砸下,他一拳头擂在铁尺上,只见铁尺脱手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那人虎口鲜血直流,妈呀一声怪叫,退到旁边雪雪呼痛。
又有两人舞着铁链子打来,牛大力不闪不避,伸手就像捏面条似的把两根舞得飞快的铁链子抓住,哈哈大笑着用力一拽,那两人正使着全身力气回夺,来不及放手,被他扯得撞到一块,立马眼冒金星摊地上了。
牛大力嘿嘿笑着,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把这些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韩飞廉也没闲着,夺了根木棍在手里,绕着这伙人急奔,木棍不打别处,专朝人膝盖弯里敲。韩飞廉跑得极快,别人打不到他,他打别人一打一个准,很快就有好几个人扔下了武器,抱着膝盖痛得又跳又叫。
陆远志呢,一身肥肉横在秦林身前,摆出副忠心护主的架势——实际上这家伙打架不在行,肥肉再多也是送菜,倒也颇有自知之明,没上去凑热闹。
感觉身后被秦林扒拉了几下,胖子回头,义薄云天的道:“秦哥放心,要伤到你一根寒毛,除非从我这二百来斤上踩过去!”
秦林笑眯眯的指了指前面:十几个锦衣校尉都被放倒了,牛大力和韩飞廉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呃~胖子讪笑着,幸好他脸皮极厚:“没想到,我还没出手,就已经打完了,真是高手寂寞啊……”
“是啊,杀鸡焉用牛刀?下次对付白莲教什么长老啊堂主的,哥就指望你了。”秦林充满期待的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白莲教长、长老,还有堂、堂主……”胖子顿觉脊背发凉,菊花一紧。
南京承平已久,它是大明朝除京师以外最重要的统治中心,朝廷在这里驻军超过十万,外围各都司、卫、所,以及戚继光当年编练的浙兵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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