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年,就走完了,接下来便是蜀王的新兆年,寓意期待着新王朝有新的气象,给民众新的希望。
事实上对于远在庐安的明玉来说,日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徐长谦心情好了不少,因为蜀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全国减免赋税三年,他再也不用为上司催征税款而发愁了。
等过了新兆元年的新年,江南正是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好时候,明玉已经十四岁了,江南的好气候把她养成了明丽的少女,再也不是仓皇出逃的小乞丐了。
就在这个春天,徐长谦等来了他盼了十几年,盼到这些年死心了压根不再想的东西——一道升迁的圣旨,皇上很厚道的表示徐爱卿你为官相当清廉,治下十分有功,不给你升官我心里过意不去云云,封了徐长谦一个正五品的礼部郎中。虽然在京城郎中也只是不起眼的芝麻官,但比起现在的县令,已经相当于是连升两级了。
徐长谦接旨完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升官是好事,可自己一无门路二无打点,怎么就突然被从未见过面的皇上相中了要升他的官?天上砸下一个馅饼,叫一向本分的徐长谦有些忐忑不安了。
召集了一家人来商议,徐明烨和徐夫人也毫无头绪,明玉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鞑子攻进来之前,侯府把我安置到了郊外的庄子上,正好碰到陆大人带着皇上逃到那里,我就偷偷收留了皇上两天,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徐长谦惊的眼珠子都瞪直了,半晌才喃喃道:“有这回事?”
徐夫人看待问题的重点和丈夫完全不在一起,当即就竖起柳眉问道:“那侯府作甚放着好好的侯府不让你住,要安置你到乡下庄子上?”
明玉笑道:“他家大奶奶欺人太甚,我实在气不过,就和梨香打了她一顿,许是出手重了,她几天都不得出门见人,侯府太太为了堵下人的嘴,便把我安置到别庄上住了几日。”
听到女儿没怎么吃亏,徐夫人气才略略消了下去,依旧不满,“揍她一顿都是轻的,就是侯府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啊!”
徐明烨伸手弹了下妹妹的脑门,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明玉捂住了脑门,不满的瞪了徐明烨一眼,眼睛红红的,说道:“我怕皇上小心眼,我都见过他那么狼狈落魄的时候了,他登基了反过来要我的命……你们都不知道这事,皇上兴许就会放过你们了,也免得连累你们。”
一时间场面寂静,半晌无言,徐明烨低头笑了笑,伸手弹了下明玉的脑门,柔声说道:“傻丫头。”
徐夫人回过神来,一把将明玉搂入了怀里,叹道:“你想哪里去了,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倘若是皇上真要把恩人赶尽杀绝,大不了有难一起当就是了,黄泉路上也有个做伴的。”
这话说的,明玉硬生生压下去的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了。
徐长谦心里则有些不是滋味,原本他还想着真是自己这些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被皇上知道了,特地来提拔他的,让他中年走运一把,没想到人家是看在女儿帮过他的份上,才提拔了自己的,叫他心里忽热忽冷了一把,想高兴又高兴不起来了,真是甜蜜的忧桑。想来想去,有升迁总比没的好,唉,他就勉为其难这么凑合了,赴京上任吧!
然而临到走的时候,徐长谦却有些舍不得了,他在庐安已经待了将近二十年,娶的庐安女子,在庐安成的家,又在庐安生养了一双儿女,这里比京城更像是他的家。更何况,他把庐安用心治理了这么多年,虽说达不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二十年来从未发生过大案。
徐长谦年少时金榜题名中了进士的时候,心中未尝不像每一个年少得志的才子一样,心里立志要在官场上做出一番事业,成就一番抱负的,然而一入官场深似海,这才发现自己的那点雄心抱负在银子,家世,后台面前什么都不算。这么多年下来,他不求别的,只想好好的做他的县令,现如今有了提升的机会,他反而不想走了。
徐夫人已经着手收拾一家人的东西了,徐长谦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棵冒出了新芽的香樟树,颇有些世事无常的感慨。
明玉有些犹豫的走到了父亲的跟前,不知道怎么开口。
徐长谦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明玉张了几次嘴,终于咬牙说道:“爹,你和娘还有哥哥去京城吧,我就留在庐安,不去京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