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妹听出些名堂,就问是什么宝贝,这么值钱。朱怀镜便告诉了香妹,惹得香妹啧啧了好半天。香妹的啧啧声让朱怀镜猛然间想到为什么不把这画留下来自己收藏着呢?这画现在就价值不菲,今后还会升值。可自己根本想都没想过要自己留下来,只一门心思想着送人。可见自己到底是个奴才性格!这么一想,朱怀镜内心十分羞愧,没有一丝睡意了。
朱怀镜现在每天的日程都排得很紧。一大早,他得开车接玉琴一道去工人文化宫练网球。这是朱怀镜的主意。他对玉琴说,要提高生活质量,每天搞些运动。而天天打保龄球,的确又太奢侈了,就打网球吧。玉琴欣然同意了。朱怀镜内心却是另一番打算。因为皮市长最近也迷上网球了,每天清早都去南天体育馆打一会儿。朱怀镜想让自己网球技术提高了以后,再去南天打,好陪皮市长玩。所以暂时就去工人文化宫。不过那里虽说是工人文化宫,真正去玩的只怕没有多少工人。工人们正愁着下岗哩,有谁天天跑去打网球?朱怀镜白天当然坚持工作,把事情办得市长和秘书长们十分满意。柳秘书长在干部大会上多次强调,办公厅的工作做得好不好,就是看领导满意不满意。晚上,朱怀镜要么陪皮市长打牌,要么同皮杰、裴大年、黄达洪、宋达清他们吃饭、喝茶、打保龄球。晚上的活动玉琴不一定都参加,场合适宜她就去。朱怀镜感觉白天的工作都是很日常的,没什么真趣,有意义的生活是在八小时以外。难怪《红楼梦》里写的尽是些喝酒、吟诗、过生日的事。贾政他们都当着官,对他们的公务活动,书上往往一句话就交代了,要么是“贾政才下衙门,正向贾琏问起拿车之事”,要么是“却说贾政自从在工部掌印,家中人尽有发财的”。
转眼到了七月份,一场大洪水再次席卷了荆都市的几个地市。若有地区受灾严重,而乌县的灾害又说是百年不遇。整个抗洪救灾工作持续了二十多天。洪水退去后,市政府号召全市人民迅速投入灾后恢复和生产自救。乌县的张天奇最会出经验,一边部署全县人民修复水毁工程,他们的成功做法就一边在《荆都日报》上登载出来了。皮市长本来就赏识张天奇,他便亲自带领有关部门的领导去乌县视察工作。最近,市里的领导总是频繁地去乌县,当然是冲着那里的种种经验去的。可是懂得官场套路的人心里明白,张天奇快要升官了。因为市里领导走马灯似的去乌县,为的是给张天奇的提拔制造舆论氛围。有人说张天奇将任若有地委副书记,有人却说他会去当副专员。朱怀镜知道内幕,但不是很知心的人问起,他总是三缄其口。这次去乌县本来没朱怀镜的事,但皮市长知道他是乌县人,也带上了他。
皮市长这次下去与以往不同。他说,大灾刚过,满目黄汤,群众生活十分困难。我们要发扬艰苦奋斗的作风,不要把排场搞得张张扬扬的。他指示各单位都不得自带小车,一律坐政府的大客车去。可政府大客车是国产的,没有空调,大热天的,有些部门的领导年纪大了,坐着受不了。柳秘书长就指示行政处长韩长兴去工商银行借了一辆日本产大客车。所以这次皮市长下去真的是轻车简从了。只有一辆警车在前面开道,后面是一辆新闻采访车。警车还是要的,不然路上的安全没有保障。新闻采访车也是要的,因为把领导的指示通过新闻播出去也是指导工作的方法,并不是有人理解的那样只是为了上镜头。
朱怀镜同方明远没有坐前面的警车,也坐在了大客车里。只是他俩是年轻些的人,就坐在最后面。警车里只坐了皮市长的警卫瞿继朋。陈雁也没有坐后面的采访车,因只有她一位女士,大家就让她坐在前面皮市长的身边。上车后,大家说笑一会儿,就说到国产汽车和进口汽车的质量问题,感叹中国汽车业的前途。一听说这汽车是政府向工商银行借的,就引起了有些部门领导的感慨。工商银行的李行长也在场,可水利局的郭局长却并不避讳,也不怕皮市长听了不高兴,说:“皮市长,政府的汽车不如银行的,这说明个问题。当然,我不是说我们市政府怎么、我们工商银行怎么。我是说,目前这种体制决定了政府权力集中不够,部门分权太多。”
郭局长尽管说得很方法,也不无道理,可他这话一说,本来轻松的场面,骤然间不是个味道了。一时间没有任何人说话,几乎可以让人听见汽车空调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等着谁说些什么冲淡气氛。皮市长回头笑了笑,说:“老郭说得很有道理。我认为,现行体制的确需要改革,但部门的同志也需要转变一个观念,那就是,自己就是政府的一部分。我曾经批评过一位部门领导,他总是喜欢说你们政府你们政府,好像他那个部门就不是政府部门。政府是什么?政府难道就是我们几个市领导?政府是由政府单位组成的。体制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们不能等到体制全部理顺之后才服从政府统一号召。所以,我经常强调一个观点,那就是,在体制转轨时期尤其要强调纪律,步调一致。”
大家这才放松些,都说皮市长说得对。其实就是这些人有时只顾部门利益,不听政府打招呼。大家说话是漫谈式的,说着说着就说到痞话去了。因为都是一定层次的领导,说什么都很随便。又因为车上坐着一位漂亮的女士,大家说痞话的劲头更足,一个比一个野。郭局长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让皮市长脸上不好过了,也叫在座的各位同人不好意思,就有意显得轻松些,讲了个笑话。他说有位考古学家对儿媳妇有那意思。儿媳妇向婆婆诉苦,婆婆想了个主意,如此如此交代了儿媳。有天,考古学家的儿子出差去了,婆婆回娘家去了。晚上,儿媳妇就故作风情,暗示公公晚上去她那里。晚上黑灯瞎火,公公兴冲冲地摸了进去,二人干了起来。考古学家边干边喜滋滋地感叹,说嫩一点味道硬是不一样。突然,房里的灯亮了,原来是自己的老婆躺在下面。老婆朝考古学家扇了一耳巴子,说,亏你还是考古学家,明明年代早了二十多年都考证不出!顿时满堂大笑。皮市长听了,笑着批评人,叫大家只准说到床沿下面,裤带上面。他这一说,立即就有人把他这话概括为关于痞话的一上一下原则。一上一下,不言自明,大家都笑了,说这是今天诞生的经典笑话,又说皮市长极大地丰富了民间口头文学宝库。
按平常惯例,若有地委、行署领导应到地区边界迎接皮市长,乌县领导应到县界迎接。但皮市长吩咐说一切从简,不要搞这些繁文缛节。于是,地县都免了例行的规矩。皮市长一行赶到乌县已是上午十一点钟,他们没有按县里的安排先去宾馆休息,直接去了修复水毁工程的工地。若有地委书记吴之人和张天奇早已迎候在那里了。这是乌水河被冲垮的一段堤防,远远地就见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皮市长见了这场面,十分满意,兴致勃勃地走向劳动着的群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挑着一担土,颤巍巍的。皮市长见了,忙上前问老太太:“老人家,您好啊!您这么大年纪了,也来参加修复堤防?”老太太却只是不停点头鞠躬,连声说:“人民政府好,各位领导好!”皮市长接过老太太的担子,亲自挑了一担土。张天奇忙交代身边县里的同志,请他们招呼老太太回去休息。立即就有人搀着老太太走了。老太太却不肯走,用力地想挣脱。朱怀镜在后背见了整个过程,心里为张天奇捏了一把汗。原来,这老太太是乌县城里有名的夏疯子。朱怀镜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这老太太就是个疯子了,成天在城里晃荡,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她同你说话,头两三句像清白人,说上几句就乱七八糟了。城里人逢上做红白喜事,最怕夏疯子来搅和,见她来了就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派人飞快地去叫她自家人来领她回去。刚才皮市长向夏疯子亲切问候时,朱怀镜注意到张天奇的脸色几乎发白了。幸好皮市长没时间同夏疯子多聊,只听到了她的两句清白话。皮市长挑了一担土,在场的厅局长们谁也不敢袖手旁观,也纷纷接过群众的担子,每人挑了一担。然后,皮市长走到群众中间,举手致意,说:“同志们辛苦了!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你们表示慰问!我高兴地看到,乌县的群众不怕苦,不畏难,充满了战斗信心。工地上年龄小的有十几岁的中学生,年龄大的有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令我十分感动,也让我很受教育。我相信,有各级党委、政府的正确领导,有我们实干苦干的广大群众,我们一定能够战胜困难,恢复生产,重建幸福的家园!”陈雁和她的同事则扛着摄像机,随着皮市长前后跑着。
皮市长视察完了工地,已是中午一点多了。驱车进城,只见街道整洁,市面如常,没有水灾的痕迹。皮市长非常满意,回头对坐在后面的张天奇说:“很好啊,大灾过后不见灾,说明你们工作做得到位。旧社会,每逢大灾,人民便流离失所,面呈饥色,甚至饿殍遍野。”
回到宾馆,皮市长进房间稍事洗漱,就去餐厅就餐。皮市长见上了白酒,马上皱了眉头,说:“天奇同志,我们不能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啊!”张天奇忙叫人撤了白酒。不喝酒吃饭就干脆多了,一会儿就散了席。
皮市长的房间是二楼的一间大套房,旁边就是会议室。隔着会议室,这边就是一排双人间。朱怀镜和方明远被安排在会议室这一边的头一间,为的是离皮市长近些,好随叫随到。来的只有陈雁一位女士,被安排在楼下,一个人住了一间双人间。方明远四处察看了一下,和朱怀镜说:“陈雁一个女同志住在下面不太妥,不如我俩同她对换一下,让她住上来。”朱怀镜会意,说这样合适些。方明远把这事几分钟就办好了。陈雁提着行李上来,客气道:“那就委屈你们二位了。”方明远玩笑说:“别客气,照顾女士可是男人的美德啊!皮市长要是打电话找我们,你就告诉他我们的房号吧。他这会儿正休息,我就不告诉他了。”
皮市长中午只休息了个把小时,下午听取乌县关于这次洪灾的汇报。县里是张天奇为主汇报,自然是汇报连续不断的几次大的降雨过程,降雨量达到多少毫米,乌水河水位达到多少米,超过历史最高水位多少,全县淹没或冲毁农田、房屋、堤防、公路、桥梁及农田基础设施多少,死难群众多少,直接经济损失总计多少,最后请求市政府解决专项救灾款、救灾粮、救灾化肥等等多少。接着,部门的同志发表意见,说的都是原则话,他们都等着皮市长最后拍板。县里和市直部门的同志都说了,皮市长这才说,当然在新闻报道上会称作皮市长发表重要讲话。皮市长首先充分肯定了乌县县委、县政府在大灾面前显示出的坚强有力的领导,再是高度赞赏乌县各级各部门在大灾面前体现出的相互支持、紧密配合的精神,最后指出全县人民在大灾面前表现出了艰苦奋斗、团结实干的精神。讲到人民群众,皮市长声情并茂:“我们的群众太好了!同志们!我们的群众觉悟真高!同志们!在工地上,我亲眼见到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也在那里参加劳动,我问她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也上工地了,这位老太太没有豪言壮语,只是一句话,人民政府好,各位领导好。多么朴实的群众,多么自觉的人民!我们相信,有这样的好群众,什么困难也难不倒我们!”
但下面人感兴趣的并不是皮市长的这番表扬,尽管这是重要讲话。他们关注的只是皮市长说完这些话之后的干货。于是,张天奇他们全神贯注地听着皮市长拍板,解决救灾款、救灾粮、救灾化肥若干。皮市长边拍板边点着有关部门领导的名字,请他们负责落实到位。皮市长说完,张天奇带领县里的同志热情鼓掌,感谢市政府的亲切关怀。朱怀镜知道,皮市长拍板的这些救灾钱物能够兑现多少,还得看县里怎么办事。如果以为这是皮市长拍的板,如同钉子钉的还拐了弯,部门肯定照办,那就错了。不过现在早没这样不见世面的基层领导了,他们马上会跑相应的部门。尽管皮市长是点着这些部门领导的名拍的板,县里的领导还得挨家儿去拜他们的码头,不然事情不好办。部门办事有部门的套路,给你办他们可以讲出一千条理由,不给你办他们可以讲出一万条理由。
散完会,就是晚饭时间了。皮市长先去房间洗漱。张天奇跑到朱怀镜和方明远房间,说:“请二位帮忙,我们一起去请示一下皮市长,今天晚上是不是上些白酒。有几位老局长我是知道的,每餐不喝几口眼睛都睁不开。又是晚上,喝点也不妨吧。”朱怀镜和方明远都只是笑笑,同他一道上楼去。敲门进去,皮市长刚从卫生间出来。张天奇小心地把上白酒的意思说了,那样子像是生怕皮市长批评。其实他心里并没有那么怕,只是为了衬托皮市长的清正廉洁。皮市长果然就微笑着批评人了,说:“天奇同志,大灾当前,百事从简。”张天奇继续请示:“各位领导跑了一天,很辛苦。不多摆吧,每桌只一瓶白酒。”皮市长笑笑,说:“天奇啊,我硬是磨不过你。好吧,只能一瓶。”看看时间,应下去吃饭了,张天奇就请皮市长去用餐。
入了席,皮市长见上的是湖南名酒酒鬼酒,脸色严肃起来。张天奇见了,知道皮市长是怪酒太高档了,却只作糊涂,无话找话说:“只一瓶,就一瓶。”皮市长说:“把这酒撤了,上你们自己的酒不是很好吗?”张天奇口上这个这个几句,就叫宾馆经理换乌县产的乌水春酒。朱怀镜听说换乌水春,立即没有胃口。那酒质量太差了,喝过之后口干头疼。
一会儿,服务小姐端着白色斟酒壶上来了,给各位斟酒。朱怀镜不想喝,用手捂了杯子。张天奇劝道:“朱处长别客气,尝尝家乡酒吧。这几年我们酒厂不断改进技术,乌水春的质量有所提高。你试试吧。”这么一说,朱怀镜就不好意思了,只得要了一杯。张天奇举了杯,向皮市长一行道了辛苦,表示感谢。朱怀镜轻轻抿了一口,发现乌水春的口味真的变了,很好喝。果然皮市长也是这种感觉,说:“不错嘛,乌水春并不差。”大家都说这酒不错。朱怀镜这就放心喝了。仔细一品,感觉这酒就是酒鬼酒的风味。朱怀镜心里有谱了,却没有任何表露。在座都是喝惯了高档酒的人,酒一沾嘴就猜得出品牌,只是都在装糊涂。
皮市长喝着这爽口的乌水春,对乌县酒厂这几年提高产品质量表示满意。几杯下肚,皮市长来了兴致,讲起了酒鬼酒的掌故,说:“去年我去湖南考察,参观了生产酒鬼酒的湘泉酒厂。这个厂的确不错。后来我又听湖南的同志讲了这么个事,让我很有启发。大家可能不知道,湖南酒还有种不太有名的品牌,叫锦江泉,我记不起是他们哪个地区产的了。这酒虽说名气不大,却是上过国宴的。我喝了,也不错。其实最初湘泉酒厂是向锦江泉酒厂学的技术,包括酒的配方。可是为什么湘泉酒厂后来名声大震,而锦江泉酒却默默无闻了呢?这里有个原因。原来,锦江泉最初叫锦江酒,可江西也有个锦江酒,早就注册了商标。这样一来,湖南的锦江酒不仅不能注册商标,不能做广告宣传,还被认为是侵了权。湖南和江西这两家锦江酒为这商标争论呀,协商呀,打官司呀,闹了好多年。结果没有一方让步。湖南的锦江酒没有办法,可又不能随便放弃锦江这个响当当的牌子,最后只得在‘锦江’后面加上个‘泉’字。可经过这么一折腾,锦江泉酒丧失了市场竞争的大好时机,湘泉酒厂早已徒弟超师傅了。这就给我一个启示:商品固然要重视质量,但营销工作也是至关重要的。所以说,我们乌县的乌水春酒,并不是质量不行,一定要把营销工作抓上去。”
大家都说皮市长的意见很正确。张天奇表示一定认真贯彻皮市长的指示。郭局长因为来的时候在车上说错了话,便总是表现得很活跃,想消除阴影。等张天奇表态完了,他忙说:“这酒真的不错,只要按照皮市长的意见办,也能创名牌。我就觉得这酒不比酒鬼酒差。”他这话却又是弄巧成拙,叫张天奇脸上讪讪的。皮市长摇摇头,说:“这酒的质量是有所提高,但同高档酒相比,还有一定差距。”张天奇这就自然些了,举了酒杯,望着皮市长说:“我们酒厂正在组织技术攻关,争取尽快使乌水春的质量再上一个台阶。”
吃完晚饭,洗漱完毕,方明远邀朱怀镜到各位局长房间走走。朱怀镜只同财贸系统的局长们熟悉些,其他部门的不太熟,走走也好,就同他一起去了。方明远同他们都熟悉。先去了工商银行李行长房间。李行长洗完了澡,正用毛巾在搓头发。见朱方二位来了,李行长就说:“皮市长晚上不活动一下?”朱怀镜望望方明远,说:“今天皮市长一天都还没休息,中午都在看文件。让他休息吧。”三个人便说了一会儿话。没说多久,方明远说:“李行长今天也很辛苦的,早点休息吧,我们不打搅了。”两人便告辞。刚准备开门,就有人敲门了。开门一看,朱怀镜认得,是乌县人民银行和工商银行的两位行长,来拜码头了。
两人便又去了郭局长房间。里面早已坐着两个人了,一介绍,是乌县水利局的两位正副局长。朱方二位说没事没事,过来随便看看。郭局长问:“皮市长晚上怎么安排?”方明远说:“他今天很累,让他休息吧。”见里面人多,两人没有坐下来,只站着聊了会儿,又去串另一个门。两人就这么一一串了一圈,每位局长房间都去了。只是没有去陈雁房间。朱怀镜忽然明白方明远的用意,原来他是不想让各位局长晚上去打搅皮市长休息。方明远做得老练,朱怀镜也就不点破。当官的通常在外面比在机关显得随便些,局长们知道这是同皮市长接近的好机会,只可惜让方明远巧妙地统统挡了驾。
两人回房,已经有人等在门口了。是乌县国税局的局长龙文,他是来看望朱怀镜的。龙文是朱怀镜当副县长时一手栽培的,在朱怀镜面前一向恭敬。方明远见他俩是老朋友见面,自己坐在这里不方便,就说到小瞿那边去一下。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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