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说,肉汤是难以下咽的。
但对于余老汉一家来说,这是过年才有的待遇。
见岳辞辉到来,老汉连忙起身迎接。
只是他的表情不是多么的自然。
“大人吃了吗?快来屋里坐!”
嘴上说着屋里坐,但老汉的身子却将岳辞辉挡了个严严实实。
“我吃过了,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
老汉依旧一脸的警惕,“多谢大人关心。既然大人吃过了,那我就不便多留,大人要不就回去吧?”
岳辞辉也很想就此离开。
但是这一次,他是带着查案的心态来的。
“我问两句话就走,行吗?”
“这...”老汉很为难,“行吧,大人请这边来。”
“不了,我今天是想跟你儿子聊一聊的。”
老汉脸色大变,伸手挡在了岳辞辉的面前,“他就是一庄稼汉,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我陪大人聊!”
岳辞辉失落的摇摇头,态度却很坚决。
“父亲,我...”
“你闭嘴!”
老汉回头怒视。
小屋内温馨的气氛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尴尬。
“你可曾杀过人?”
身前老汉的儿子震惊的往后退了三步。
岳辞辉也感觉到大脑一阵眩晕。
如果不是周翼在身边扶着的话,只怕他的情况比老汉的儿子好不了多少。
“大人,我求你...”
“我会的。”
岳辞辉转过身,身形落寞就此离开。
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回到县城时,时间已到半夜。
官兵倒没怎么难为,便让岳辞辉进去了。
前脚刚到客栈,陈柏芮带着小环后脚就到。
对于他俩的到来,岳辞辉虽然吃惊,倒不意外。
从被揭开的那一刻,岳辞辉就算是跟整个河西郡的官僚系统彻底为敌,再也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了。
其实,与岳辞辉为敌的又何止是乐清的官僚系统?
凡是在乐清插了一手的朝中官员,都将与他为敌。
推门进来之后,陈柏芮脸色铁青,失去了往日标志性的微笑。
他倒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
“岳大人,莫非我们非要走上那条死路吗?”
“王大人这是何意?”
岳辞辉搬了把椅子,自顾自坐下。
“岳大人,工部参事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里,你应该很明白。”
“这件事早就不是一个人能扛下的了。”
“你没发现吗,自从案件发生以来,朝廷除了最开始的争吵之外,一直保持着沉默吗?”
“岳大人可知为何?”
岳辞辉自然知道。
“因为高大人的手已经伸到了朝廷当中。”
陈善广摇摇头,否定了岳辞辉的说法。
“不是高大人将手伸到了朝廷里,而是朝中有人把手伸到了温州。”
“岳大人,如果你要劫案本身,我是十分欢迎的,可如果要查别的...”
这次,轮到岳辞辉脸上挂着微笑了,“又当如何?”
“又当如何?岳大人只怕会身败名裂,被万人唾骂!”
被万人唾骂吗?
岳辞辉不相信。
至少乐清的百姓会站在他这一边。
实在没有退路,他也可以跟周翼隐姓埋名,踏上江湖。
改个名字,他又能很好的活在世间。
所以他并不担心陈善广的威胁。
忽然,岳辞辉觉察到一丝怪异。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李辉继续开口。
“王大人,此事已经发生,就绝无回旋的可能了,就算我现在想后悔,只怕也没有办法。”
岳辞辉低头叹了口气,表情很是遗憾。
本来周翼还觉得奇怪,可当他看到李辉右手小拇指的摆动之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岳辞辉用手撑着额头,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看起来很是苦闷。
他看不到陈善广的表情。
但是他身后的周翼却能将陈善广观察的通透。
果然,陈善广在听到这话后,立马站了起来,表情竟有些止不住的亢奋。
“无妨!只要岳大人肯松口,此事绝对有回旋的可能!”
岳辞辉只觉浑身发凉。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高敦居然还有能力翻案吗?
驻军可不归他管辖。
要堵住驻军的嘴,是要兵部亲自下令的。
也不行。
驻扎军因属边防,一个兵部并无绝对的权利管辖他们。
只有与兵部联合,才能让驻军听令。
岳辞辉真的有能力让兵部下令吗?
怪不得来的是陈善广,而不是高敦。
原来他在忙着此事吗?
牵扯到了情这摊浑水中的人,到底有多少?
岳辞辉不敢再往下想了。
陛下。
整个大唐最有权力的一个人亲自跑到乐清。
为的是劫案本身吗?
直到此刻,岳辞辉才真正确认陛下来这的目的。
他是为了整顿朝纲而来。
而且是下定决心的。
高敦啊高敦。
你算尽一切,恐怕没猜到陛下。
下会亲自到此吧?
“此事陛下已然知晓,我就算闭嘴不言的话,只怕...”
“陛下并非亲眼看到,他也只是听你说的而已,只要你改口,陛下就无法坐实这件事。”
听到陈善广自信的话,岳辞辉忽然替他感到一阵悲哀。
他还是低估了陛下的决心。
没多久,王杰心满意足的走了。
小环被留在了此处。
“你真打算替高敦隐瞒?”
面的小环的疑问,岳辞辉反问道,“你真以为我有这个能力?我只不过是陛下摆在台面上的傀儡。”
“算了算了,不说此事。”
“还是说说劫案本身吧。”
“小环,我大致已经摸索出了这件案子的大致经过。”
“只是,我不知道你在当中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
“咔!”
刚被小环握在手中的茶杯,跌落到了地上。
小环连忙俯身捡起,神态有些惊慌,“你...我?我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刘涛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有机会栽赃高敦的,而你...却有机会。”
小环张口欲要反驳,却被岳辞辉抬手止住。
“构思的确巧妙,但是押送皇粮的马车上却没有任何留下的痕迹。”
“刘涛是你的亲哥。”
.
小环离开了。
...
天微亮。
四日。
朝中这几日的气氛着实有些紧张。
储君看着堆积在案边的奏折,隐隐有些皱眉。
奏章就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突然如雪花般飘来。
以李芙敏锐的政治嗅觉,很快便发现这是一场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