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里有很多辽东、辽南老乡,他们都说孔大人肯定会带着俺们打回辽东去的,小的便也信了,后来看这些人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这哪里是能打鞑子的样子?是以小的便偷了个空儿,带着全家跑了出来”
“哦?”
杨波来了兴趣,问道:“怎样才算能打鞑子的军伍?”
张世雄想了想,沉声道“当年岳爷爷部曲多是四方亡命、嗜杀之徒,与土匪一般无异,但后来严明了军纪,善必赏,过必罚,待数千万人如待一人,这才有了冻死不拆屋,饿死不虏掠的岳家军,若不是朝中奸臣百般阻挠,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岳家军又何曾惧过鞑虏来?”
杨波闻言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
张世雄抬头,依然是那副刻板的样子:“大人为诸军之表率,还望大人奉己至薄,持军至严,正己然后可以正物,自治然后可以治人”
杨波笑了笑:“军纪严明就能打鞑子了吗?当年浑河一战,川浙两兵军纪森严,结果如何?”
张世雄摇了摇头:“大人怕是误会了,小的想说的是,军纪森严,令行禁止,或能与鞑子一战,胜负尚在两可之间,若是军纪败坏,只会烧杀掳掠的军伍,那更是不用提了……”
杨波想了想,端起茶杯,意思是送客了,没想到张世雄没明白他的暗示,杨波只好干脆的挥了挥手
“孔有德去辽东,不是打鞑子,是去投鞑的”看到张世雄转身离去,杨波又加了一句话。张世雄身子微震,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就在杨波出神的时候,陈碧莲的身影从内室闪了出来,道:“这个人还不错啊”
杨波摇摇头:“想看透一个人,最好还是把他先晾起来再看”
陈碧莲朝门外走去,杨波有些奇怪:“干嘛?”
“我去云娘那里睡”陈碧莲笑嘻嘻的回头
“那我呢?”杨波怒了
“先晾起来……”
第二天,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三屯扩散,火绳枪营的军纪官,外号张阎罗的张世雄被免职了!
在石臼所三屯里面,杨波的心腹分为两种,一种是绝对的心腹,这些人在朝廷有官职,在三屯内部也有司职的,比如肖莫愁,他是石臼所的掌印正千户,有是三屯民政部的主官,而张世雄这样只在三屯内部有司职,但杨
波召开一些会议都会指明要这些人参加,可以算是杨波的中层心腹了,现在张阎罗被免职,三屯的人多是幸灾乐祸,并没有多少同情,当晚,张阎罗身影萧瑟的背着包裹从军官营房搬了出来,回到自己家里住。
新筑的大堡已经初步完工,开始杨波命名为:“汉堡”,后来嫌名字不够响亮,便改成了:“威武堡”,而张世雄的新职位是成天在威武堡逛荡,专门抓随地大小便和乱丢垃圾的人,他的关系挂靠在了韩二家的后勤部内政司下,成天与一帮老娘们打交道,与之前的军纪司再无瓜葛。
命令一下,大伙儿刚开始还以为张阎罗是高升了,稽核盘查威武堡的近三千人的行止规范,那可比火枪营的军纪官权力大多了,可后来听说稽核有三个人,一个教导官负责训导,一个老娘们负责收罚款,只有张阎罗负责跳出来得罪人。
大人的规矩很苛刻,随地吐痰罚五百文钱,乱丢垃圾八百文,小便一钱,大便两钱银子,刚开始的时候大伙儿一片哀叹,都说大人穷疯了,只是看到罚银太贵也不敢犯戒,后来习惯使然,先是偷偷摸摸的吐痰、大小便,后来见没人管也就不当一回事,是以,在威武堡常常可以看到,街头巷尾,某个军户瞅瞅左右无人,便一撩裤子对着墙角划地图。
再后来,大人某次在自家门外闲逛时踩到了一泡稀屎,还摔了个四脚朝天,大发雷霆,派了几个人专门抓这事,可是被抓的很多都是在三屯有头有脸的人,这些人哪里敢冒犯,后来渐渐就有了怨言,说这些人执法不公,有职位的不敢抓,原毛家屯的老人不敢抓,只敢抓登州,辽东,沂州新来的平头军户,等大人知道后,大手一挥,直接就废除了这条规矩。
大伙儿这才明白,张阎罗是彻底被大人嫌弃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么得罪人的活儿给他来干。
“活该,也不想想,没有大人,你张阎罗一家三口早就饿死了,如此不分好歹的人,大人这样对他也算是仁慈了”大多数人都这么想。
张阎罗出军营的时候,没几个人相送,除了崔勇,大力,还有平日两三个老乡,场面有些凄惨。
杨波没空理会这些鸡毛小事,因为毕方济到了终于回到了毛家屯,和他一起回来的除了汤若望、何九等人外,还有一个西夷,名字叫做陆若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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