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谦道:“昌平原本兵额不少,但多是老弱病残,那有什么战斗力?兵少也在其次,最急莫过于欠饷,俗话说无粮不聚兵,这些军户所求无非是能吃饱饭,养家糊口,有几个是真心想在沙场一刀一枪博功名混出身的?目前几个营头都欠饷,多的已经一年多没发过饷了,饭都吃不饱,更别提什么盐菜马干的,除了欠饷,更恶劣的是喝兵血,各营将校有几个体恤士卒的,上次标抚营有个千总带头,几百号人一声发喊,竟把北关几家商号都抢了,昌平一带大商号都是皇亲贵卿撑腰,要是捅到御前,皇帝怪罪下来哪个担当得起?”
“何兄又是如何处置的?”刘遵宪问道。
何谦苦笑到:“处置?怎么处置?崇祯元年宁远欠饷四个月,发生兵变,其余十三个营响应,乱兵逼死巡抚毕自肃,缚总兵官朱梅、通判张世荣等,最后又如何?还不是不了了之,这还是承平之时发生的事情,我能如何?那个千总振肩一呼,应者云集,当时情形如干柴将遇烈火,谁敢调兵平乱,陪着笑脸说尽好话才把乱兵劝了回去,连退赃都不敢提,谈什么镇压?那些商号的损失最后还是兄弟我找昌平众多官吏凑份子才把窟窿给填上,上头哪理会这些苦衷?”
刘遵宪大惊道:“难道,难道煽动暴乱就这样算了?那些个为首的也不曾惩处?荒唐,荒唐!”
何谦无奈的笑了笑。道:“刘兄,你久居京畿,不知道地方的苦楚。标营哗变,你调正兵营去剿,正兵营何尝不是怨气冲天?这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明知道这些丘八闹事你只能忍气吞声说好话,刘兄以为是巡抚抓乱兵呢?还是乱兵绑了巡抚与朝廷讨价还价?毕自肃性格刚烈,绝食十三天而死。朝廷如何处置的?把宁远兵变罪过推到他头上,死后还革去他巡抚职位,其兄毕少保数次上书为申诉。陈述兵变是由于缺乏粮饷所致,请求保留原来的官职待遇,未准。”
刘遵宪笑而不答,脸上却隐隐有嘲弄的味道。两人并辔徐行。前面地平线上一座雄城傲然而立,在永安城南门不远处出现几座兵营,军士们没有上操,他们在营中走动,还有三五一伙走出了辕门,何谦介绍说,驻这里的是昌平总兵巢丕昌的永安营。
刘遵宪朝一个心腹家丁点头,那个家丁赶紧去联系巢丕昌。刘遵宪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些三五成群的兵痞,看到钦差御史的旗号他们居然毫无反应。反而聚在一起对他们指指点点,就在这时,刘遵宪发现兵营对面有一溜的窝棚,都是用茅草胡乱搭建,门口弄了块破布遮挡着,不是有士兵掀开破布,从窝棚里走出来,随着破布飞扬,刘遵宪依稀看到有些头上粘这茅草,光着身子的女子,这些人并不忌讳外人在旁,反而一个劲的朝他们张望。
“这些窝棚是干什么的?怎么就在兵营对面,还有,这些女娃子这么大了,怎么还光子身子?”刘遵宪有些疑惑的问
何谦尴尬不已,吞吐着道:“这些窝棚都是做生意的,这些人专门做大营的生意,至于,至于为什么不穿衣服?穷,太穷了……”
刘遵宪更是心里生疑,道:“做生意?窝棚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啊?他们卖什么?”
看到刘遵宪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何谦心里大骂不已,他原本指望着能跟着刘遵宪戴罪立功,清算的时候在打点一番,朝廷念在事发突然,对他从轻发落的,现在看到刘遵宪如此不晓事,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
“刘兄,这里,唔,说白了就是,就是窑子,这些女子都是营妓,卖肉的”何谦苦笑着道。
刘遵宪也是花丛老手,京师销金窟里的恩客,只是他向来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样不讲情调的营妓?当下恼羞成怒,骂道:“无耻之极,光天化日之下,真是斯文丧尽!”
何谦见刘遵宪气愤愤的甩手而去,赶紧追了几步跟在后面,小声道:“天灾人祸又岂是北方,近畿一带百姓何尝过了一天安生日子,只要能吃饱肚子,还管什么脸皮?”
过了一会儿,巢丕昌跟着那个家丁后面风风火火跑了过来,见到刘遵宪执礼甚恭,让刘遵宪的心情好了许多,除了永安营驻守华城幸免于难外,其他标营,正兵营等都陷在城里,现在也不知道什么个情景,说起来巡抚责任最大,他这个总兵也逃不脱干系,所以听说朝廷御史到了,赶紧过来巴结讨好。
“城里现在什么情况?”刘遵宪也顾不上客套,劈头就问。
“不妙,下官派人射了几封书信进去,但静悄悄的没回应,下官想要攻城力有不逮,还有天寿山皇陵也要照应,若是皇陵给乱兵挖了,只怕没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巢丕昌说话相当乖巧,其实他也是硬着头皮驻扎在这里,乱兵要是冲出来他还真挡不住,京营都被砍瓜切菜一般被乱兵切了,他三千老弱如何能抵挡?御史一问起,他只好模棱两可地搪塞,而且还巧妙的让御史知道,他并非不想平乱,而是由更重要的事要做。
刘遵宪点头道:“却是如此,失陷皇陵罪莫大焉,不过陛下已经知道了此事,司礼太监魏公公和御马太监邓公公已经带着四卫营星夜赶往天寿山,以兵部右侍郎王大人也在急调密云、顺义、怀柔、良乡等处兵马,想必不日之内,各路兵马便能齐聚昌平,到时候叛兵是插翅难飞了!”
刘遵宪转头望了望何谦,又看着巢丕昌道:“何大人,巢总兵,陛下给下官的旨意是。逆军蔑视国法,屡肆叛乱,势难遥度。其令刘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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