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澄!”
连鞋都来不及穿,川崎澄赤着脚跑到外面,太宰治蹲在玄关处,用手按住芥川龙之介肩膀的伤口,而芥川紧闭着眼睛倒在地上,黑色外衣溅上了血迹。
“我没事,是芥川受了伤,真是说了多少次都不会改的冒进……先不讲这些了。”太宰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伤势本身没什么,但是芥川在受伤之后就异能失控了――所以我带他来找你。”
“我明白了。”
川崎澄在芥川另一侧跪下来,手掌落在他的额头,似乎是想抚平对方因痛苦而紧皱的眉宇。
作为治疗系异能持有者的川崎澄,在肉体治疗上能做到的其实有限,她无法令濒死的人立即恢复健康,也不能使断肢重生,她能做的,只是通过身体接触,促进被治疗者“自身就有可能痊愈”的伤势加速愈合,避免失血过多和漫长的恢复时间里可能遇到的各种不便。
但这并不是川崎澄的“治疗”的全部。
太宰治从很久以前就发现了,在自愿接受她的治愈的时候,来自川崎澄的异能波动除了作用于肉体,还将抚慰被治疗者的精神,它像月光笼罩下的潮汐,在缓缓地漫浸□□或者枯槁之地的同时,抹平尖锐的沙砾,填补空洞的缺口,之后它再宁静地退去,似乎什么都不曾带来,什么都不曾带走。
除了若有若无的,她来过的一点余音。
“太宰,芥川君在拒绝我的治疗。”澄很快就做出了判断,“你先放开他。”
“不行,人间失格一旦不再对他起效,罗生门立刻就会暴走……”
“在受伤之前,芥川君应该就在发烧,高热,疼痛和体内化学物质分泌紊乱造成危机认知失衡,进而使破坏欲爆发导致年轻的异能者失控是正常的事,问题是在芥川君看来,罗生门几乎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手段。”
澄抬起脸,对上太宰治的目光。
“他现在严重缺乏安全感……或者用更直接的说法,太宰,他在害怕。”
“澄……”
太宰治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澄的决定了。
“好吧……”
他将警惕提到满档,一点一点放开手,尽管努力地克制自己,在罗生门骤然挣脱束缚,而澄毫不犹豫地抱住少年单薄的身体的时候,太宰治还是几乎要弹起来。
黑色的利刃并非刻意针对了澄,但暴走的异能余波依然在她裸露出的皮肤上划出好几道浅浅的伤口。
“没关系,芥川君,听我说。”澄并没有在意这些,她将治愈能量传输过去,同时把嘴唇靠近芥川龙之介的耳边,“已经足够了,不必再勉强罗生门去破坏什么,它能把你保护得很好……”
“澄小姐。”
少年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雷光与阴翳似乎立刻就要从他漆黑的瞳仁中倾落下来。
他喘息着,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像狼隐忍的嗥叫,伤口恢复的势头刚刚开始,就被压制了下去。
“不要再靠近我了,澄小姐,我不需要你。”
“芥川君,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澄反而微笑了。
――“每个人都终将孤独。”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
“陪伴总是须臾,能够永恒的唯有孤独,只是,芥川君,总有那样的时刻,你必须握住那些碎片才能挺直脊梁一个人走下去,直到抵达你的终点,所以……”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芥川龙之介靠在自己的胸口。
“所以现在,就暂时交给我吧。”
“你不明白吗?!我会杀了你!”芥川龙之介因为激烈的情绪而控制不住身体的战栗,漆黑的猛兽高高地张开了巨口,“离开我,然后去太宰先生那里!”
澄只是看着他。
她是个温柔的人,却未曾对任何人露出过悲悯的眼神,无论她注视着谁,都如同一朵花在夜里开放那样宁静。
罗生门的上下颚猛地咬合,令人惊异的是,那些险峻尖锐的獠牙在最后一刻溶解,化作泼在川崎澄脊背的黑色水流,顺着她的头发和肩膀流淌下来,然后渐渐地,渐渐地平息。
芥川龙之介的伤口开始痊愈,他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一旦得到安抚,疲惫就排山倒海般涌来。
“好了,已经没事了。”
川崎澄小心地将他平静下来的身体放平,让芥川的头枕在自己的膝上。
“晚安,芥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