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没喝多少,酒意很快散得七七八八。
“喵~喵~”
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只野猫,在热闹的夜市讨生活,它也不怕生,蹲在姜瓷脚边,摇着尾巴冲她叫。
姜瓷折回便利店,转了一圈没发现有猫粮在卖,于是买了一盒金枪鱼饭团,出门掰碎了喂给它。
野猫狼吞虎咽,姜瓷轻道:“你慢点呀。”
她拧开矿泉水瓶子,仰头小口喝。上抬的视线留意到对面纹身店窗口,窗帘拉开了些,露出鹿行雪半个背影,朦朦胧胧。
看样子是在听电话。
姜瓷心中一动,把存在手机里鹿行雪的备注名,全都换成了“鹿”。
再抬头,鹿行雪已经离开了那个位置。
野猫吃得“喵呜喵呜”,姜瓷往拆开的饭团盒盖里倒了些矿泉水。
便利店的灯光从玻璃门内流泻而出,一人一猫都被笼罩进光影里,长长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很快,第三条人影与他们的交汇、融合。
“既然喜欢猫,为什么不养一只?”
鹿行雪的声音。
姜瓷看了看她,又重新低下头,不假思索道:“要给它一个家,要对它负责,要被它全心全意地依赖着,……我没有信心能做到。所以看看就好了。”
鹿行雪沉默。
野猫吃饱了,紧挨着姜瓷,就地躺倒开始舔毛。姜瓷把玩着矿泉水瓶,从左手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去左手。
“我的朋友是不是有点闹?”姜瓷主动化解沉默。
鹿行雪:“还好。”
姜瓷眼角眉梢还残留着红晕,她又问:“鹿行雪,你知道我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吗?”
鹿行雪迟疑地摇头:“不能确定。”
姜瓷:“那知不知道我手机里对你备注的名字?”
鹿行雪:“……鹿行雪?”
姜瓷笑了一声。
鹿行雪:“不是?”
姜瓷:“是啊。”
那天到家已经快零点。姜瓷回程路上眯了一会,等冲完澡,清醒地仿佛刚起床。
也许是喝了酒又吃了小龙虾的缘故,喉咙一直发干。给自己榨了杯果汁,姜瓷喝完回房,下意识看了看鹿行雪的房门。
房间敞着,里面黑乎乎的,不远处的工作室开了条门缝,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姜瓷回了自己房间,不出一分钟又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去工作室外,探头往里瞧。
设计台后的鹿行雪架着眼镜,神情专注地在图纸上画着什么。
这么晚还要工作?
姜瓷无意打扰她,屏着息原路返回。
她一离开,鹿行雪手中的笔就停住,抬眼往门的方向轻轻一瞥。
九月最末,钱太太的珠宝展如期举行。姜瓷有工作,因此去得晚了,到了才知道今天还是钱先生和钱太太结婚二十周年纪念。
展览交给了专业策展人规划,现场用光影营造出时光隧道的感觉,展品按收藏年份排列地错落有致,每一件展品下都附了张小卡片,上面有钱太太的小语以及钱先生的批注,与其说这是珠宝展览,不如说是钱先生与钱太太二十年的感情沉淀。
这次来了不少行业里的人,很快有姜瓷熟识的过来和她打招呼:“姜总监,来晚了哦,钱先生的开幕致辞可把大家感动坏了。”
姜瓷笑了笑,说话的人背过身,用她们之间才能听见的声音:“喏,那边,你们公司的尤总监说你是个大忙人,先前公司还安排你全程陪叶文涛老师巡演,话里话外那股酸劲儿,我们牙齿都快掉了。”
尤露是销售部总监,一直单方面和姜瓷不对付。姜瓷心想,就叶老师的后续作为,这也不是什么令人艳羡的好差事,不过事情已经翻篇,也没再提起的必要了。
侍应生托着酒盘经过,姜瓷取了杯香槟,和来人碰了碰杯,算是领了这份特地告知的人情。
那之后姜瓷继续看展,在一枚鸽子血戒指的卡片上,钱太太写着:“当发现这枚悬挂在伞骨上的惊喜后,我前所未有地期待着每一个雨天。”
钱先生批注:“雨季怎么总这么漫长?”
姜瓷看的有趣,这时听站在身旁的人说:“这里每一件珠宝都有属于他们的小故事,难怪钱太太不肯割爱。”
……鹿行雪?
姜瓷转头,鹿行雪从卡片上收回视线,微微笑看着姜瓷。
她只散了丝缕刘海,左耳耳骨上夹着一枚别致的树叶状钻石耳饰,妆容复古,剪裁精良的旗袍包裹住曼妙的身段。
这里光线稍显黯淡,鹿行雪却美的像会发光。
乍然相见,姜瓷被她的美貌所震慑,屏息数秒后,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鹿行雪:“我对钱太太的一件藏品很感兴趣,不过……”
答案很明显,如鹿行雪方才所言,钱太太并没有割爱的打算。
姜瓷:“那真是遗憾。”
说着“遗憾”,眼神中表达的意思却截然相反,仿佛在调侃鹿行雪,你也会有碰壁的时候?
鹿行雪眉眼含笑,这种包容的笑意,如春雨涓流,淌入人心底,姜瓷的心跳陡然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