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得瑟的。
宋清波抿了抿唇,手从小装饰上缩了回去,仿佛上面有针一样“大哥,这次的事麻烦你了。”
池未煊一怔,这个称呼对他来并不陌生,顾远兮就常常喊他大哥,可是他还是愣住了,这声大哥,没有百转千回后的犹豫,没有心不甘情不愿的勉强。
池未煊感觉是不是出风口的热风吹到眼睛里,为什么眼睛干涩得难受,怎么有种想哭的冲动,他板着脸“嗯,你拿宋氏百年基业为柔柔讨回公道,这个情我不能不承。”
宋清波从未邀功,那日晴柔在巴黎给他打电话,他就开始留意舒雅身边的那个男人,陆正鸣的来历他竟查不到,既然晴柔那个人就是当年绑架她的,就算没有证据,他也会让那个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正达集团同归于尽,只是用假相迷惑他们,让他们努力去争取世界水上乐园的项目。那个项目从司徒北走马上任那天起,他就知道碰不得。
他假意跟他们合作,却从未想过参与决策,所以舒雅暗中排挤他时,他没有争夺决策权。
他知道即使如此,陆正鸣也会死死咬着他,所以不管调查组怎么问,他只字不提,直到有人去上面打了招呼,告诉他只要撇清,宋氏就没事。
反咬一口,对他来太过容易,只是他没料到从里面出来,池未煊会在外面接他。
“省城马上会风云突变,张副市长落马,新的市长与副市长任命还没有下来,司徒书记独揽大权,可见中央此次不将省城彻底洗牌是绝不罢休的。你有什么看法?”池未煊道。
宋清波经此一役,他亦知道做生意的难处,如果这次上头没人,宋家不定就跟着正达集团一起毁了。“以前的方式行不通了,我们必须培养自己的人上去。”
宋清波的想法与池未煊一拍即合,做生意的没几个敢自己清白的,宋家这次要是严查,不会那么容易逃脱,所以在官场培养自己的人是迫在眉睫的事。
“跟我的想法一样,对了,我听你跟厉氏五小姐厉家珍见过面了,必要的时候,将这层关系利用上,如今省城风云莫测,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目标是谁,有大家族相互依靠着,至少能让政府忌惮三分。”池未煊。
宋清波垂下眸,不能跟晴柔在一起,他跟谁结婚都没关系,他嗯了一声,车厢里安静下来。
车子驶进宋氏所在的半山别墅,池未煊并未下车,他向看到宋清波而喜极而泣的宋璃点了点头,径直驱车离去。
宋璃看着宋清波清瘦的脸,没有外人在场了,她捂着嘴哭了起来“你这个坏孩子,妈妈一大把年纪了,你还这样来吓我,真是太坏了。”
宋清波搂着母亲的肩,无奈极了“妈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快别哭了,让我爸看见,一准心疼得要揍我。”
“你还记得你有爸妈,做事的时候怎么就不仔细想想?”宋璃伸出食指直戳他的恼门,两人身高悬殊,她得踮着脚却戳,宋清波心疼她累,蹲下身子与她平高,她却舍不得下重手了。
宋璃叹了一声“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痴傻的孩子,是不是为了柔柔,你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宋清波一怔,憔悴的眉眼间掠过一抹求而不得的忧伤,宋璃看着揪心“好了好了,回来就好了,你先在这里等等,刚从里面放出来,要去去晦气。”
宋璃着让李阿姨准备火盆、芭蕉水及猪脚面线,宋清波很无奈,但是为了母亲心安,到底还是跨了火盆,被他妈泼了一身的冷水,听她嘴里念叨着吉祥话,他喉间有些哽咽,这次,他真的太任性了。
宋清波洗了澡,宋璃去将他穿过的衣服手表等物全扔进火盆里烧了,宋清波阻拦不及,只得叹气。吃猪脚面线时,他对宋璃:“妈,去跟厉家一声,我同意跟厉家珍订婚。”
“砰”一声,那边正端着茶的李嫣失手摔了茶杯,她连忙蹲下来,边捡地上的碎玻璃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清扫。”
宋清波仅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怜惜的。宋璃站起来走到李嫣身边,将她拉起来,怜惜道:“别用手捡,小心割伤手,去拿扫帚过来扫吧。”
李嫣慌乱的点了点头,转身去拿扫帚了。
宋璃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叹了一声,她走到桌边坐下“波儿,你决定了吗?那嫣儿呢?”
“我跟她什么事也没发生,以后她出嫁时,宋家会以嫁女儿的方式让她风光大嫁。”宋清波不带任何感情道。
宋璃又叹了一声“到底,当初我是想让她做我儿媳妇的,我们给了她期待,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子,你让我以后下了黄泉怎么跟你外公交代?”
“妈,我不是没有给她机会,是她一再伤害小晴,让我忍无可忍。她喜欢买奢侈品,一个月刷几十万的信用卡,她心机深,阳逢阴违,我都可以装作不知道,唯独她要伤害小晴,我不能忍。”宋清波。
宋璃看着儿子,有苦难言。这个孩子真是种了她的性格,对一个人太执着,得到了是万般甜蜜幸福,但是得不到,心里总是苦的“儿子,你跟厉家珍订婚后,不要跟柔柔来往了,女人善妒,别因为你的舍不得,而给她带去任何灾难,知道吗?”
宋清波再也吃不下面线了,越吃嘴里越苦,他放下筷子“我自己的事我有分寸。”
可是那一夜,他在玻璃房外面,站了大半宿,宋璃在楼上看到玻璃房外面儿子萧瑟的背影,她一整夜没有睡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执念,到底有多强烈,如此的舍不得放不下,不惜拿整个宋氏相搏,只求她一生安然?
宋璃怪不了晴柔,当初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或许儿子早就拥有了幸福。
而这一夜,还有一个人也在看着玻璃房外面清冷的身影,她眼里有怨有恨,他愿意娶任何女人,就是不肯娶她,宋清波,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不甘心,眼见着豪门少奶奶的梦离她越来越远,她拼命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厉家珍是吧?她倒要看看,当厉家珍知道自己嫁进来后永远都不会得到宋清波的爱,她还肯不肯嫁?
晴柔初七带着兜兜跟小吉他回到省城,杨若兰不愿意跟他们回来,想在省城生活一段时间,晴柔亲自去请了刘妈回来照顾杨若兰。
其实她知道杨若兰为什么不跟他们回省城,初五那天,她跟杨若兰去逛街,结果在商场杨若兰巧遇以前在商场上的死对头,大家20几年后再见,竟相谈甚欢。
原来这人早年死了老伴,如今孤伶伶一个人,虽然有庞大的家业,但是内心寂寞。以前虽是杨若兰的死对头,却很欣赏她一个女人扛起了整个家业。
两人相谈甚欢,甚至约定第二天出去游玩。
晴柔从来没见过杨若兰这样一面,虽矜持有度,但是还是难掩欢喜。晴柔想,妈妈对那个男人大概很有好感,也就不留下来坏事了。
虽然她一直觉得杨若兰的眼光有些奇葩,但是这个男人有庞大的家业,应该不像乔震威那种人,所以回省城她就跟池未煊了妈妈大概可能会开第二春的事。
池未煊并未表态,只观察。
这事就暂时放在一边了,晴柔偶尔试探杨若兰几句,或者从刘妈那里旁敲侧击,掌握进度。对杨若兰要开第二春的事,她乐见其成。
舒雅从海城回来,她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消息,税务局依然在查正达集团的账,她打电话催促李承昊,火气十分大,李承昊要么接了她的电话扔一边,要么直接挂断。
那晚李承昊回去,承受着巨大压力的他,再次失控跟父亲吵起来,李父气得半夜病发,被紧急送往医院,捡回了一条命。他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他要逼死父亲,就先收了她的命。
他气得回了家,睿宇想妈妈,一整晚都在他耳边哭,哭得他心烦意乱,吼他,他就哭得更厉害了,后来保姆带下去哄,他坐在客厅里,手都在发抖。
省城与海城的人脉他都厚着脸皮跑了一遍,但是人家不是拒不见面,就见了面婉转的拒绝了他,后来甚至有听到他找上门,就躲出去的。
李承昊从来没觉得这么丢脸过,他能够动用的人脉,都动用了个彻底,但是一听与省城张副市长有关,就一脸避嫌的样子。这些当官的,谁私下里没个龌龊事,如今墙倒万人推,谁都不肯出手相见。若不是父亲曾犯下的错,他这辈子都不会低头求人,如今想想,他活得也真他妈的窝囊。
他深深地体会到了池未煊当年的无助,穷途末路时,他想到了安小离,想到了程家。可是他怎么有脸去找安小离,怎么有脸去求程靖骁帮他?
这样的事,换作以往,他连想都不敢想。可是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父亲,他不忍心,不忍心看到父亲去坐牢,不忍心看到母亲剩下的人生都日夜垂泪、长吁短叹。
这是他曾经最崇拜的父亲啊,他怎么能让他的人生终结在牢里?
李承昊最后妥协了,屈服了,他的人格与作为人民警察的尊严早已经让他糟蹋得一点不剩了,这次的事情了结之后,他就会去自首,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心里的罪孽。
安小离接到李承昊的电话时,他声音里的绝望让她的心揪了起来,李承昊想见她,安小离拒绝了他,她现在已经是程靖骁的妻子,她不能让他误会。
李承昊知道如果他为她好,就不该为难她,他挂了电话,安小离拿着手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等她再重新打过去时,手机已经关机了。
那一天,安小离总是不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了,她不知道该跟谁讲,跟程靖骁提起李承昊的名字,他就会生气。
最后安小离将电话打到晴柔那里,晴柔没听李家有什么事,她对她:“小离,你别疑神疑鬼的,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养胎,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别的事都别管。”
“可是晴柔,我担心他会出事。”安小离不安道“如果我明知道他很奇怪,却不关心他,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自责的。”
“小离!”晴柔严肃起来“你记住,你跟李承昊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现在是程靖骁的妻子,你该担心的该保护的你是老公的尊严与名誉。你嫁的不是普通人,你嫁的是豪门望族,不要让人揪住你的小辫子一辈子戳你脊梁骨,知道吗?”
晴柔的话吓住了安小离,安小离讷讷的道:“晴柔,如果你知道宋清波有事,你会不见他吗?”
晴柔沉默了,回到省城,她才从各方报纸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池未煊也承认,宋清波是为了她才想尽早解决正达集团。这份情,她知道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想起一首歌,最好的祝福是把手放开,放开,他才能新生,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小离,我不会。给不了他想要的,就别给他希望,否则你怎样做,对他都是残忍。小离,听我的,别见李承昊,如果你实在担心,告诉程靖骁,或是让他陪你去,别先斩后奏,程靖骁那样的男人,他受不了这个。如果在程家,连他都放弃你了,你的处境就会很艰难,你明白吗?”晴柔苦口婆心的劝道。
安小离无言以对,因为晴柔的道理她都懂。
挂了电话后,她坐在房间里想了许久,终究还是决定告诉程靖骁,她安不下心来,就会一直纠结,她怕自己会冲动之下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告诉程靖骁,他或许会吃醋生气,但是只要哄哄他,就会没事,先斩后奏,程靖骁的确受不了。
那晚,她左等右等,没有等到程靖骁归来,秘书告诉她,程总一早去省城了。他去省城居然都没告诉她,安小离越想越生气,电话打到程靖骁手机上,还是秘书接的。
她气得不行,命令秘书把手机给程靖骁,秘书却以程靖骁正在开会为由挂了她的电话。安小离这次彻底炸毛了,她知道他们最近的关系紧张,全是因为那天在柳岸河堤她跟李承昊见面的事。
然后又加上大年三十他几个姑姑她的事,她当时丢下一屋子客人跑了,让他脸上无光,回来后婆婆训她,他也没帮她半句话。
安小离想到他结婚前的甜言蜜语,结婚后的冷言冷语,实在觉得伤心,他们这才结婚多久,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了?
安小离再次打电话过去,依然是秘书接的,她大声质问秘书,他们在哪里开会,地址在哪里?她现在就去省城。秘书听出安小离生气了,连忙了地址。
安小离换上外出服,出了南苑,坐上电瓶车赶到停车场。家里的长辈都出去了,她的专用车停在车位上,安小离坐进去,司机开车。
出了大门,刚驶上路,安小离就看到了路边停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李承昊倚着吉普车站在,望着程家高墙大院,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小离吩咐司机停车,车子停在李承昊面前,李承昊回过神来,见安小离推门走出来,他眼前忽得燃起了一簇类似烟花的东西,很亮很亮,但下一瞬,就黯淡下来。
他不能卑鄙的利用她,为了父亲,他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他不能再让她因为他,而再受到伤害。
安小离下了车,她仰头看着李承昊,他很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棱角更加分明起来,她:“你刚才就在外面吗?有急事要找我吗?”
李承昊强迫自己微笑,伸手想揉她的脑袋,但是手伸到半空,又僵硬的收了回去,他尴尬道:“没事,恰巧经过这里,你有事要出门?”
“嗯,你真的没事吗?”安小离确认了一遍,若是换做三年前的性子,他是死是活都跟她没关系,但是这人到底是她曾经深爱过、纠结过、痛苦过、放弃过的男人,她无法做到无视。
李承昊点了点头“我没事。”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安小离指了指车子,又认真审视了他的表情,确定真没有事发生,她才转身向车子走去。
手刚扶上车门,她听见李承昊在叫她,她回过头去“怎么了?”
李承昊定定地看了她良久,那表情像极了在告别,他微笑“没什么,就是想喊一喊你,路上小心。”
“哦。”安小离坐上了车,心里那股不安越发浓烈了,她向他挥了挥手,司机发动车子,车子渐行渐远。
李承昊看着车子卷起的灰尘,他不会告诉她,刚才,他想跟她的是:“小离,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