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却徐徐道:“我拔剑,你会死。”
六爷暴跳如雷,“简直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
少年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偏过头瞥他一眼,身影一闪,鬼魅般没入黑沉沉的夜里,只丢下一句,“何六,后会有期,下一朵冰莲花凋谢之时,我会再来的。”
何六爷想要追去,却发现晃眼间就不见了人影子,他气得摔了手里的兵器,指着少年离去的方向,大声怒骂道:“裴中钰,你个龟孙子,别落在老子手里,否则定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叫你这王八鳖孙永不超生!”
他大骂着宣泄满腔怒火,树后的宁莞却微微睁大了眼。
刚才那少年竟是裴……中钰?那个九州一剑?
果真是不得了,这样的年岁就能在半月谷来去自如了。
可惜刚才只看了个侧脸,也没瞧清楚这江湖武林一代传说年少时候的模样。
裴中钰一走,药园子里便只剩下何六爷的叫骂声,宁莞也不听这些,而是仔细打量四周。
按照“穿过来师父就在周围不远处”的铁律,华霜序应该就在周围,只是不知避在何处,她来来去去看了好几转也没见着人。
她找人,何六爷身边的人也发现了她。
“六爷,这里还有一个人!”
何六爷立马气势汹汹拎着剑过来,“给我滚出来!”
宁莞脑门抽疼,缓步离开大树的遮掩。
何六爷愣了一下,下一刻两眉一拧,都快揪成了疙瘩,声音沉沉又含着毫不掩饰的怀疑,“是你。你不跟着华霜序好好待在摘星阁,大晚上的跑到药园子里来做什么?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和裴中钰到底是什么关系?莫非就是你和他里应外合偷走冰莲子!”
宁莞:“……”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只是凑巧出现在这里的,这个锅不背。
天降好大一口锅,这砸下来可真的背不动,宁莞开口解释:“并非如此,我不识得那位裴公子,今日……”
“你跟他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宁莞话未说完便叫人打断了,她转头一看,只见那一排排半人高的药草丛里,一个身穿暗紫色曳仙裙,面覆黑纱的女子缓缓站起身,露出的两眼冷漠地看向何六爷,“我到这园子里来走走坐坐,怎么,还须得跟你何六报备吗?谁定的规矩?”
“华霜序?你也在啊,我还以为……”何六面色微僵,旋即想起什么,陡然变脸,又气道:“你既然在这里,刚才怎么不把裴中钰那小子拦住?居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
华霜序掸了掸衣裙上的草屑,“拦不住,打不过,你要找死就自己去,反正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惦记那什么冰莲子。”
说完便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与宁莞道:“我们走。”
宁莞忙应是,快步跟在她后面。
华霜序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也不回头,只不悦道:“对了,何六你最好记得,我的徒弟,你少指手画脚,小心折了自己的寿。阿莞,去提盏灯,回摘星阁。”
宁莞依言从何六的那群人手里接了一盏灯笼过来,走在华霜序一侧照路。
师徒二人出了药园子的铁门,走得老远了都还能听见身后何六爷暴躁的怒骂声。
药园子外面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一时也走到尽头。
宁莞换了个手提灯,出声打破过于安静凝滞的氛围,问道:“师父,冰莲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六爷似乎很看重,恼得厉害。”
华霜序撇过眼,看了一眼自己新收的小徒弟,倒也没作隐瞒,回道:“雪髓冰莲花结的莲子,江湖传言一粒可增一年内力。”
宁莞轻轻咦一声,“一年?”
华霜序看着前路,面容漠然,说道:“不少了,一个莲蓬里少说也有二十粒。那冰莲种在冰窟子里,还是头一回开花结果,刚刚成熟,试都还没来得及试试效用,结果转头唯一的一个莲蓬就被裴中钰摘了。”
如果江湖传言属实,莲蓬里的冰莲子一肚子全下去,那至少能提升二十年的内力。
这样的好东西如今白白落入旁人手里,自己却一颗也沾不上嘴,随便换个人都是要呕死的。
当年辛辛苦苦从裴家骗来冰莲种,日日夜夜进行照样呵护,结果全与他人做嫁衣,最后还是便宜了裴家后辈小子,何六不急就怪了。
宁莞闻言想想也是,二十年呢,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二十年,要是那莲子真有效用,吃个几回,估计都能赶超无数前辈了。
她抬起灯盏,拨开挡路的枝叶,听她提到裴中钰不由又道了一句,“说起来,那位裴公子倒是赶得巧,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华霜序却说道:“冰窟里的莲种本就是裴家的东西,裴中钰算得出花开花谢的时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顿了顿,还是添了一句以作叮嘱,“不过,裴家那小子确实不得了,你以后出入江湖若是碰见他,一定小心避开,切记莫要结仇,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莞抿起笑,点点头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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