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美貌的少女对她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不复方才的冰冷,心中就一暖。
“过来。”宋夷安将青珂召到自己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这些年,委屈你与红袖了。”
从前的夷安有些糊涂,颇冷淡苛责这两个大丫头,然这两个,却从未离她而去。
“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青珂的眼睛红了,觉得心里酸楚却又欢喜,忍着泪意小声道,“太太与姑娘对我与红袖有大恩,太太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与红袖好好儿地守着姑娘,就算……”她顿了顿,方才低声道,“奴婢永远都是姑娘的人。”
“如今我身在府里,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们了。”宋夷安想不明白,从前那个夷安为什么不跟着父亲母亲一同往关外去团聚,虽关外苦寒,一家子在一处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眼下,她却只是笑笑,想到这府中境况,倒还觉得乐观,含笑道,“这府里头,大多是母亲留下的旧人,如今也忠诚与我,只这些,就能护住我了。”不然,当初老太太只连声命人去寻大夫给落进水里的三姑娘看病,愣是没有想到她。不是忠仆冒着被撵的风险出去寻了大夫,竟只能眼看着她冻死。
“我落了水,府里头有章程没有?”宋夷安目光微微一敛,方才漫不经心地问道。
有这么多忠心的下人在,可比当年夷安郡主在狼虎之心的继母手下挣命强了百倍,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就算那样,她都能挣得帝宠,把满京城的贵女踩在脚底下,如今,她虽没有了从前的雄心壮志,可想要把日子过得顺畅,还是没有问题的。
“前头正闹着呢。”这一次,若不是自家姑娘被殃及池鱼,青珂也得说一声狗咬狗,大抵是宋夷安虽然还是病重,却换了精神心肠,青珂一边吩咐小丫头出去给宋夷安端些白粥小菜来,一边忍不住笑道,“这一回,表姑娘把三姑娘推下了水,两边儿都是老太太的心尖儿,争执起来连老太太都差点死过去,前头姑太太哭了一场,正跪着给二太太赔罪,二太太闺女差点儿死了,哪里是跪一回就行的呢?还在骂人,却叫二老爷骂了,竟是一团乱。”
宋家三房,大房夫妻只留了个四姑娘在府里,全家都在边关领兵打仗,只是这宅子却是大房的产业,因老太太还在,坚持不肯分家,因此二房三房也住在这府中。二房三房却是老太太的心肝儿,连所出子女在老太太的面前都很有体面,如今管家的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儿二太太,因此二房在府中也更能说得上话。
青珂口中的姑太太与表姑娘,却并不是正经的主子,不过也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儿,因早年死了夫君,因此带着女儿投奔到府上,因这两个可怜,老太太更心疼些。
这姑太太与二太太都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儿,还是表姐妹,这吵起来,老太太又能帮谁呢?
宋夷安缓缓地转了转眼睛,皱眉道,“二叔骂了二婶?”她二叔闺女差点儿死了,竟还帮着外人?从前的那个夷安是个粗心大意的,并没有多在意府中的这些闲事。
青珂欲言又止,见丫头把粥端上来,只命屋里的人退下,搭着床边坐了,一边给宋夷安喂粥,一边小声说道,“都说当年,二老爷瞧中的是姑太太呢,只是阴差阳错的,却娶了二太太。”
“还有什么?”宋夷安见她为难起来,敏锐地问道。
“主子的闲话,奴婢……”青珂迟疑了许久,方才低声道,“老太太院子里透出来些,说是当年姑太太与三位老爷一同长大,本是与大老爷青梅竹马的,”说到这,这丫头脸色发白地看了不动声色的宋夷安一眼,见她并未恼怒,这才放心,继续说道,“可惜的是大老爷娶了太太,后头二老爷三老爷都倾心姑太太,只是后来姑太太伤心不已,出府嫁了人。”说完,就紧张地闭上了嘴巴。
“哟,这还是个红颜祸水。”宋夷安就笑了。
“奴婢却不这么想。”青珂见她的模样有些冷意,急忙说道,“咱们老爷太太,那是什么情分?连妾都不肯纳的。若是老爷心里有她,怎么会往太太府里提亲呢?平日里咱们瞧着,老爷一心都在太太身上,叫奴婢说,这是老太太故意说出来恶心人呢。”
“不管如何,这人确实叫我恶心了。”宋夷安目中流出了笑意来,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青珂并不敢问,却听见她吩咐道,“扶我起来,我也去瞧瞧热闹。”
“姑娘的身子……”
“好的很。”宋夷安顿了顿,这才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如今,是哪一年了?”这样问的时候,她的手轻轻地在被下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