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刚才,国辛的那一声咳嗦,没起作用,人家周洪露,把头抬起来,看一眼,然后的又低下去了。
徐振山心里正把望的时候,好事儿来啦。
周洪露这才、仿佛,看得见了来人,手指头夹着牌,朝着徐振山回他的话,“呦,振山来了,来,来来,帮俺看看牌,这会儿,手气真不错,连坐了三把庄,待会儿,你拿钱,到街上,买一些下酒的菜,中午,俺哥几个,好好喝几盅。”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眼光,从国辛那狗舔的分头上滑过去,好像啥都没看见,转到牌上来,“红中!”
周洪露随着吆喝,把牌拍在桌子上。
“周先生,这……”徐振山尴尬,窘迫,热脸蹭了个冷屁股,麻爪了。转过脸去,求助地看一眼国辛。
倒是国辛大度,他把手,朝徐振山轻轻一摇,而后,轻轻地站在周洪露的身后面,一眼不语地看牌。
观棋不语真君子。
在心理上,国辛觉得,自己赢了。
周洪露在心里有了判断。
哼!来着可能是个茬子,是把角儿。
屋里的气氛凝重,其他三位牌友分明感觉到。
一把牌,终于,终了。
徐振山是跑腿的,觉得,这样的僵持下去,毕竟的不是个办法,就趁洗牌的功夫,凑到周洪露的耳根,小心翼翼地说:“周先生,这位先生,从邓司令那里来,是邓司令的特派员,有要紧事哩,找您商量。”
他故意把邓司令说得重,好让周洪露重视这个人。
在徐振山眼里,邓老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能攀上,最起码,在嘴巴子上能攀上,也是一件能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周洪露却没领情,是大嗓门子一声喝,“你大声说吧,啥事?这里没外人。”
周洪露,两手满场子洗牌,一幅赢牌了的喜气洋洋、大大咧咧。
“这……”
徐振山见状,知道梯子没搭好,慌忙看一眼国辛,有些不知所措。
国辛毕竟从大地方来的,见过世面,知道怎么应付,把手掌,朝徐振山一摇晃,显得大度,“不忙不忙,振山呐,别言语,别冲了周先生的手气,我还想多看几把,跟着好好学几手呢。”
国辛嘴里给自己找梯子,心里,其实,也有些恼怒,这会儿,他在心里,真把自己当成了特派员,在威风凛凛的特派员面前,你一个耍武的,土鳖,丘八,有什么能,可以充的?还不赶快地跪下,原地,磕头,谢恩。
要在皇宫里,要在国民党的省党部里,还不立刻地拔出来大刀,推到午门外,斩首?
但是,现在,物异人非,沦落到应该受这土鳖的奚落,毕竟,他是王子玉亲自安排的来请的人,他的会耍武,就是他现在的耀武扬威的资本。
同时,国辛也暗暗地想:嗯,这是个骇脚,够扎手的,往后,得花点时间,费些气力,把他规整好,像如来佛对孙悟空,给他戴上一个紧箍咒,让他乖乖地听他使唤,成为自己的马前卒,像刘备跟前的张飞关云长。
这样一想,国辛心里,就不想把这个武夫、土鳖,推到午门外了,但凡真龙天子,要有大肚能容制度,要是使唤好了,这个周洪露,可就是樊哙、张飞、李逵了。
樊哙、张飞、李逵之类的鲁莽之将,是哪个皇上都喜欢和放心的。
官场,历来,讲究的是上智下愚。
这样的僵局,连另外的三个人,也明显地感觉到了什么,他们能和周洪露打牌,说明,他们也是有身份的人,也是明白人。
人以群居,物以类分嘛。
于是,三个人,草草胡撸了几把,借个前列腺,哄孩子,给媳妇做饭之类的让人轻松、笑话的理由,各自散了去。
现在这年月,人,最明白的是,最不能趟的,就是这官场上的浑水。
中国几千年的文化教育,浑水,分得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