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阳阳的身影。
“阳阳呢?”我急了,冲小保姆大吼。
小保姆一开始是站在卧室门外的,当她看到我冲她怒吼时,才不解地从卧室门口探进半个身子向里张望,立时,空荡荡的床铺让她紧张了起来,她一边用眼睛在屋内来回搜索着,一边喃喃地问自己:“阳阳呢?”
此时的我已顾不上和小保姆生气了,站在原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把整个卧室都察看了一遍,但仍旧不见阳阳的踪影,只看见阳阳的小被散落在地上。当我下意识地弯腰捡起小被子时,才猛然发现我的儿子正酣睡在地板上小被子下面。我赶忙把阳阳抱起来,放到床上,阳阳至始至终没有醒,翻了个身又睡去了。我把儿子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是看到阳阳的脸污浊不堪,好像哭过,有明显的泪痕,且鼻涕糊了一脸。我推测了一下:可能是阳阳醒来后,自己翻身连同小被子滚到了床下,然后就大哭,可外面客厅里伴着音乐跳舞的小保姆没听到阳阳的哭声,后来阳阳哭累了,就自己在地板上睡着了。
人到了极度愤怒的时候反而不会发火了,因为已无话可说了,因为什么也没必要说了。我只是从包里掏出一百五十元钱递给小保姆,然后静静地对她说:“你走吧,明天不要再来了”
接下来,我和单位请了三天假,先是带阳阳去医院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确认了他身体没问题,然后狠心以每月二百元的价格,雇用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嫂给我看孩子。我的工资只有三百多一点,所以保姆费就占去了我一大半的工资,再加上房租费和生活开支,即使有陆涛负责买奶粉,我的工资也不够用。每月我都要向大姐借钱。
一开始,我对雇来的这位大嫂很满意,她照看孩子的经验比我多,也爱干净,自从她来了以后,我的房子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阳阳也渐渐胖起来了。已经九个月的阳阳学会了爬,开始像一只小老虎一样爬上爬下的,一刻都离不开人。大嫂从未让阳阳摔碰过,奶和水都喂得很规律,很让我放心。大嫂来后,我发现阳阳的饭量大增,一周一罐奶粉都不够他吃,后来每周两罐奶粉也见底了。我以夸耀的口吻和单位同事聊起阳阳的食量来,同事们都不敢相信,单位的薛姐说她妹妹的孩子和阳阳差不多大,一周吃一罐奶粉。但我不以为然,我坚信是我们家的小老虎太强壮太能吃了。直到有一天,大嫂回家时,不小心把包掉在地上,包里掉出一个塑料袋来,塑料袋里散出些白色粉末来,我不用凑近也能看清楚,那是奶粉!
“你家的奶粉好,我拿了点回去给我的小外甥尝一尝。”大嫂快速从地上捡起包和那个装奶粉的塑料袋,尴尬地对我笑笑说。
“可以,可以,你拿回去给孩子吃点儿吧。”
我当时确实没当回事,我认为家在农村的大嫂家里困难,买不起好奶粉,拿阳阳的奶粉给她的小外甥尝一下也没什么,偶尔一两次,只要不是每天拿就行。不是每天拿?我突然起疑心了,每天我下午下班后,大嫂就回家去了,她该不会是每天带阳阳的奶粉回家给她外甥吃吧?想到这里,我打开奶粉罐,看到里面的奶粉并没有少多少,我又打开另一罐,里面也有半罐奶粉,不过我发现两罐里面的奶粉颜色有些差异,好像不是一种奶粉,我分别冲了些,味道也不大一样。再后来,当我发现我家垃圾桶里有一个廉价品牌奶粉的包装袋时,我破案了:大嫂不仅偷阳阳的奶粉,而且还把廉价奶粉调包给阳阳吃,也就是说,陆涛给阳阳买的优质奶粉大多都到别人家小孩的肚子里了。
怎么办?如果把大嫂辞了,我再去那里找保姆?如果不辞,陆涛快买不起奶粉了。没想到正在我左右为难时,大嫂主动打来电话辞工了。我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再来我家里来了。
陆涛晚上过来看我们娘俩的时候,我正抱着一个空奶粉罐哭泣。
“哭什么?吃完我再买嘛。”陆涛以为我心疼他买不起奶粉,“别的买不起,我儿子的奶粉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买,你不用发愁,儿子的奶粉钱肯定不用你负担。”陆涛继续说。
“明天我要把阳阳送回他姥姥家去了。”我抹掉眼泪说。
“为什么?”陆涛不懂我的意思。
“大嫂不来了。”
“为什么?”
“她偷阳阳的奶粉被我发现了。”
“偷奶粉?”
“对。”
陆涛看着我好久没说话,这种事显然也是他想不到的,也是一下子明白不了的,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年轻的他和我还远不知社会的复杂和生活的艰辛,我们的人生其实才刚刚开始,不论是从事业方面讲还是从家庭方面讲,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