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一片废墟底下缓缓醒来,同时醒来的还有浑身密如蛛网的疼痛。
睁眼所见是一片黑暗,烟岚楼已经被炸成了平地,雕梁画栋都崩塌成了断石碎木,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衣衫与头发都被粘稠的血黏在了一起,模样想必很是狼狈。
她强撑起身子,看见透过缝隙渗透进来的,是浅白色的晨光——原来她已经被压在这里一天一夜,一天一夜过去了,都没人来救她,也不用期待之后会有人来救她了。
虽然楼塌之时没有被当场砸死,可现在大半身子都被压在倒塌的横梁下,疼痛万分又不可移动分毫,这样活活耗死倒更是煎熬,她的手摸索着探向自己的腰带,那里藏着一片柳叶大小的刀片,只要往自己脖子上轻轻一划……
就快握住刀片时,她的手指却抽搐了一下,又收了回去——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一个专门杀人的人今日因为救人而死,救的还是她最不喜欢的那个女人,不知为何总觉得讽刺,下了地狱见了阎王,被问起死因,怕是羞得又当场自杀。
只是因为这个她最不喜欢的人,是那个人喜欢的人。
昨日得知暗月的暗杀计划暴露,她二话不说就朝烟岚楼赶去,但终究还是没能赶上,她看见楚籁音已经受了伤,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朝门口奔去,而黑衣的杀手已经追上了楚籁音,手中长刀就要劈进白衣女子的后背,她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替楚籁音挡下了这一刀——那一刹那,她竟期待着,期待着楚籁音能认出她,希望楚籁音逃出去后会告诉他,是宫仪流明救了他的心上人。
然后她就被埋在了这片废墟里,黑暗死寂之中唯有尘埃飞舞。
“宫仪流明你脑子就是有病!”她被呛地咳嗽一声,含糊不清地骂着自己,“过了两年你脑子还是长坑!”
她为何会期待,幻想着他会念在楚籁音的情分上,前来救她一次。二十四个月未曾见过面,一念及他,便觉黑暗中忽然铺撒开一地白月光,他就立在这朦胧的月色之中,冷冷冥冥,挺拔修长。
她愚蠢地押上了性命,期盼着他能来救她,可是过了一天一夜他也没有出现,她即将无声无息地死在倒塌的楼里,而且这座楼还是座青楼。
身为月爻城培养出的顶尖杀手,她觉得自己的死法未免太可笑了一些。但她这一生已经足够令人发笑,再添一件笑料也无所谓……反正得知她的死讯,大家都会想到往事而哈哈大笑,说不定他与楚籁音也会莞尔一笑。
她叹了一口气,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头顶却传来横木被一把掀开的声响,明亮的晨光铺天盖地洒下,光芒之中终于出现了一道来救她的身影,她却被光芒刺痛得合上了眼睛。压在她身上的断木被小心抬开,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一个人轻轻按住:“不要动,我不知道你断了几根骨头。”
他的语气透露着担心与不安,但下一秒这些情绪便烟消云散,仿若错觉,叶瑶依旧是那个散漫轻佻的叶家公子,蹲在她的面前,随手从她脖颈边扯起一缕带血黏尘的长发,搓了搓,看着指间簌簌散落的血粉,啧啧道:“只为了一个楚籁音,你就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声音不似那个人的沉稳温润,却拥有少年独有的清脆明朗。放在平日她一定会冷冷地瞥过去,只可惜现在的她虚弱地连抬头都不能,只能伏在地面上,弱弱道:“叶公子屈尊移驾街井俗地,只是为了在我临死之前嘲讽我一句么?”
“错了,其实我来,是想问你一句话的。”叶瑶松开了手,那缕头发重新坠回她耳侧。二八少女的肤色白皙胜雪,映得满臂满脸蜿蜒的红褐血痕更加触目惊心。她虚弱得睁不开眼睛,所以看不见他神色复杂隐忍,却详装漫不经心:“你若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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