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就只能自杀。
虽然她活是不想活了,但是也不想死。
张起灵这一次也没有待太久。
临走前,他告诉张扶灵,他要去见一个名为白玛的人。于是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了悟中带着痛惜,痛惜中还夹杂着一丝怜悯。
这很不对,她好像知道白玛是谁。
张起灵探究地审视着她。
沉默良久之后,张扶灵试探着说:“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张起灵摇了摇头。
这段路,他不想和任何人同行。
“行吧,那你可以帮我再多带点东西进来再走吗?”
她知道张起灵这一走至少要三年,他要在喇嘛庙待三年才能见到母亲白玛。
这一次她不是想出去,只是单纯担心自己唯一的朋友而已。只是张起灵拒绝了,她就又缩了回去。
张起灵答应了。
“行,那我就不谢你了。你下次再失忆了,就来找我,我就是你的备份数据库,不管你格式化多少次,我也会帮你重新想起来。”
张扶灵又恢复了那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下垂的眼睛里只剩漠然和倦怠。
张起灵大概听懂了,微微颔首算是感谢,转身离开了长白山。
这之后张起灵又失忆了几次,但是就如张扶灵所说,每一次张起灵回到青铜门,张扶灵都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对他讲述过去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张起灵说他要去参加一个计划,那之后张扶灵就再没见过他。
整整四十年,雪山掩盖了所有的痕迹,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也再无人知晓。
张起灵听完这个时间跨度近百年的青铜门后的故事,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说话,这片连时间都静止的空间里只剩下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音。
张扶灵眼神放空,安静地等着张起灵的反应。
按照之前的经验来说,张起灵的反应无非就是那么几种,说一些“嗯”、“谢谢”之类的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又或者干脆沉默到底,由她先忍不住开始胡言乱语,最后被她烦到直接站起来走人。
“你想出去吗?”
哈?什么东西?
张扶灵怀疑自己幻听了,她愣了一下,转过头,速度快到几乎要把头拧下来。
张起灵刚刚说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起灵那张精致好看的脸,像是怕惊扰到什么,轻声问。
“你就不怕我骗你吗?或许我是青铜门后的怪物幻化的幻觉,讲了一个和你有关的离奇故事来骗你放我出去呢?”
张起灵看了过来,明明是那样淡漠的一双眼睛,张扶灵却看出了安慰。
他说:“别哭。”
张扶灵伸手摸了一下眼角,意识到她长时间待在黑暗里,眼睛有些退化,突然受到光照刺激,居然流出了生理性泪水。
“啧,我没哭。”
她抹掉眼泪,看了看掌心的泪水,怔然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最初的那串糖葫芦。
那个时候她是真喜欢张起灵啊,毕竟他是她在一个人来到陌生世界之后,唯一熟悉的人。
那个会因为她无意说天气这么冷,好适合做糖葫芦,就不远万里买了糖葫芦,为她翻山越岭的张起灵。
明明还不到看守青铜门的时间,他却来了,就为了一根糖葫芦。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怎么会有人对一个怪物都这么好呢?
张扶灵不理解,可是无所谓,她也不想理解。
她是怪物,而不是能给别人温暖的人。
那么长的时间,她就靠着那一点点施舍和怜悯取暖。
她把他当神明,当成在这个世界唯一的锚点。
那束光曾短暂地照在她身上,温暖又和煦,在她习惯之后却又突然消失了。
张扶灵怔然地看着自己那双细嫩白皙的手,那双手上,连掌纹都是黄金比例。
她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平静?
“你上当了,张起灵。那是我编出来骗你的。我是被判了终生监禁的囚徒,而你是看守囚徒的狱警。我们之间只应该生死相搏,怎么会有安静地坐下来一起吃东西聊天的过去?”
张扶灵笑了笑,收起手。
她在讲述那些过去时,刻意隐藏了许多事。
张起灵不是第一次失忆,每一次她都会编出各种谎话骗他放她出去。
从装可怜道德绑架,到编造新身份装无辜,她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可是没有一次,没有一次张起灵会放她出去。
这么多年,他们之间都只有欺骗和利用。
到最后她终于放弃,只卑微地希望这扇门能多打开几次,让她透过缝隙看看外面的世界。张起灵却消失了,那扇能让她短暂重回人世的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可为什么这一次,他却主动提起放她出去?
他遇到吴邪了?
“有过。”
“你想起来了?”
“没有。”
张扶灵的表情逐渐冷却下来,最后语气冰冷又平静,夹杂着叹息,又像是在恳求。
“或许我们真的有过可以坐在一起的美好时候,但那都已经过去了。”
“张起灵,听过瓶子里的魔鬼吗?”
“约定过去的第一个十年,我想你是失忆了,否则不会违背我们的约定。我还有心情猜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个十年,我想你是不是出事了,我划开手掌希望能让血液流出去,富江傲慢的本能会让她去找你,把你带回来,可惜我失败了。
第三个十年,我发誓,我要出去,无论外面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些渴求长生的人,那些觊觎这具身体的人,全部都要成为我的养料。”
张扶灵顿了顿。
“你知道十年有多久吗?3156.3万秒,这数字真的太大了,大到每次数到这个数字我就不敢再往下。
我真的很怕,怕没人发现我,没人和我说话,怕这扇该死的门不会再开启。我以为我要独自一个人待在这里直到世界尽头。”
张扶灵越说越激动,眼睛也越来越亮,鎏金色一闪而过,跃动的火焰映照在她的瞳孔里,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张起灵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张扶灵终于停下,他才说:“对不起。”
张扶灵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冷漠地看着张起灵,一双眼睛通红。
“如果我出去会杀很多人,你还要做潘多拉吗?”
明明心心念念了那么久,可当张起灵真的要放她出去,她又不安起来,只能色厉内荏地虚张声势。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只是心脏越跳越快,耳边都是血液流动的声音。手指焦虑地互相抠掐,抠除里面粉嫩的新皮。
张起灵伸出手拍了拍张扶灵的头。
“你不是怪物,别怕。”
张扶灵愕然,有些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这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张起灵不应该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直接把她的头砍下来,再用油灯把她烧的灰都不剩吗?
他被人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