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这样直接调查我们让我感觉有点奇怪,但他毕竟是出于好心,我便说:“真是辛苦您了。”
李昂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疲惫,“鲤鱼不喜欢我调查他,以前我自己也不愿意这样,我乐意尊重他,给他自由。但这次的变故让我体会到,我老了,我没有能力再供养这种自由。现在我的心里非常害怕,因为我的儿子还没有长大,他还不太清楚自己身负的责任。而我的女儿虽然长大了,却又太刚愎,担不起这份责任……”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像忽然醒悟过来了似的,抱歉地冲我笑了笑,说:“抱歉,对你说了这些。”
我说:“您不必抱歉,我觉得很高兴,谢谢您肯对我说这些。”
李昂笑了笑,十分温柔地望着我,说:“你和鲤鱼以及暖暖都不同,你是一个温柔又懂事的孩子。”
我笑道:“谢谢。”
李昂点了一下头,说:“前天中午,苏先生来了我家,用了一餐饭,和我聊了一些事,便又走了。”
起初我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似乎明白了,“苏先生是……是苏灵雨的?”
李昂说:“爸爸。”
我仍然有些糊涂,幸好李昂接下来便说:“苏家是显赫的大家族,在苏灵雨接手之前,全部为苏先生一个人管理。苏先生和我太太有旧,怀信出生之前,我太太的境遇很不好,当时如果不是苏先生帮忙,很难说还有没有那孩子。这次他来,我才知道这些年他早已重病缠身,行动极为不便,这次出行非常不易。”
他的话很明白了,若非有要紧事,苏先生不会来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听到李昂继续说:“苏先生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他女儿的前夫,也就是繁音的事而来。他得知你有能力帮他恢复正常,希望跟你见一面,我没有答应,因为我想,这件事还是由我来和你说比较好,在我面前,你可以随意拒绝。”
我觉得这事不对劲呀,说:“繁音的情况您一定已经知道了吧?苏先生怎么可能跟他关系好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然很糟,但苏先生说,他的女儿实在是喜欢他。”李昂说:“这也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们有两个孩子,孩子对爸爸的感情很深,很希望他能够好起来。可见这繁音虽然精神失控,却也是努力地在照料孩子。”
说到这里,我就完全懂了,但我还不想表态,只说:“这件事您有问过鲤鱼吗?”
“我对他说过,他很激动,叫我不要管。”李昂说:“我知道,这件事非常危险,他不舍得让你去。我今天来,也并不想要逼你去,只是我知道了你和鲤鱼因为这件事的冲突,所以想找你聊聊。”
我说:“我的确想去,但鲤鱼不同意。”
李昂颔首笑道:“他要是同意,你才要觉得糟了。虽然爱一个人就要尊重她的选择,但你和鲤鱼都太年轻了,他的阅历不足以让他有那么豁达,你的生命如果就此失去,也太可惜了。”
我说:“可是您还是来了。”
李昂说:“因为我知道你愿意去,这样的话,我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帮助苏先生完成这件事,会得到巨大的回报,这其中不仅仅是金钱,但它的风险同样大。我这辈子所做的许多事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愿意为此冒险。鲤鱼不舍得让你冒险是他的事,而你自己呢?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我说:“我愿意做这件事,但并不是为了冒险去获得什么回报。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必须要做这件事……我很难说清这种感觉……”
李昂可能也被我的前言不搭后语弄蒙了,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问:“就好像是欠他的?”
我忙点头,“对!就是这样的感觉!”
李昂笑了,说:“繁家做杀人买卖,他得这种病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诧异极了,“杀人……也能做买卖?”
我知道李家的主营是赌场,那是灰色的,但它合法。不过他们也会带些木仓,是在一些比较动乱的国家,也并不依靠这部分赚钱,只是自家的东西,调配使用时比较方便罢了。
所以,杀人这种事……
难怪李虞对繁音如此紧张,而且繁音的气质也的确会令人觉得害怕。
李昂点头,“他们收费很高,只接权贵,很少失手,也从不牵连金主。”
我撇撇嘴。
李昂便笑了,“所以我说了,咱们家是守法公民。”
我说:“这么一说的确是的,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所以说不要觉得他可怜,而你恰好是唯一能够帮助他的人,就要去帮他。”李昂说:“这对你、对鲤鱼来说都不公平。”
我说:“我的确不知打他原来做这个的,但我不是出于可怜他的目的才这样……我只是……真的就像您刚刚说的那句话,我觉得自己欠他的。我想这是因为,我怀疑我是那个组织的成员,那个组织害了繁音,我就会觉得这件事我虽然不知道,它却是与我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