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辗转反侧

    “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接诊宋漓只是巧合，尽最大努力医治，是我作为医生的责任。”

    “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不择手段，也承担不起谋害他人的罪名。”

    就是季柠的这两句话，久久徘徊在孟皓心里，他本就睡眠极差，平时公司的事又多，他几乎习惯了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的节奏，可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的话辗转反侧，而且还是他最讨厌的女人。

    葬礼上的事发生以来，他周转于孟氏集团的股东内部之间的势力权衡，心力很少留在孟家大宅里，对于家中的一些现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有意煞一煞季柠的气焰，试一试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手段。

    最开始的那些与佣人的口角都让他觉着这个女人只是个空皮囊，聒噪自负，最多面对他的折磨，说两句狠话，可渐渐地，季柠的表现开始让他捉摸不透。

    她不像从前接触在生意场宴会上接触的那些女人，谄媚的脸上挂着再鲜明不过的目的，搬来孟家的这段时间，她甚至都没有动过孟家的钱，咄咄逼人的时候永远是在家中的佣人出言不逊之后，极度在乎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尊严——这一改他对她的最初印象，因为老头子而对她想当然的定义似乎太武断了些。

    后来他想，能够让老头子把孟家家业和婚姻成败联系在一起的女人自然不会那么简单，便屡屡观察她，想从她的一举一动里发现破绽，可她看起来又似乎无动于衷，每天早出晚归，早上有时候连打个车都要等半天，会因为自己的帮助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会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张口结舌，会在后视镜里对着自己的背影发呆又叹气。他主动接近得出的唯一结果便是知道了她是医生，并且还算……尽职尽责。

    那个早晨，目睹她慌张抛下车，赤脚追着担架车而去的全过程之后，他几乎开始动摇，尤其是某些时候，她的侧脸像极了小漓，露出无助表情的时候，让他总会不由得动恻隐之心，直到在苏老夫人的寿宴上，她自作主张地冒充小漓，主动讨好老夫人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纵容让她学会了得寸进尺，她如此善于欺骗，反映快到连他都措手不及，这样的机敏与狡猾让他心里极度厌恶，若非顾忌孟家的颜面，他几乎当场就要跟她翻脸。不知怎的，她讨厌看到她眼睛乌溜溜转的样子，因为这么多年，第一次有哪个女人的心思让他这般捉摸不透，包括宋漓，那一刻他更气自己，居然把她看得和宋漓相似。

    可之后发生的一切却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解释，望着她因为自己的恶语相向跑出去的背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追了出去，而当他看到她救下孟琪琪，后悔的心理便更加明显。

    他以为她只是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善良，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傻到因为一面之缘就决定收养。可她之后的行为却颠覆了他的判断，到孟家以来对自己的头一次央求居然是要他领养一个野丫头，荒唐的是，他到最后居然真的同意了这个请求。

    也许是那天清晨自己临走前她那句不要为了躲她就不吃早餐会胃疼，也许是她悲泣的眼神，总之扰得他心神不宁，连例行会议都频频跑神，最后控制不住手脚，自行跑去了福利院。

    若非季柠触碰了他的底线，不知动了什么手段，弄清了他和宋漓的关系，成了宋漓的医生，这一切大概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持续下去。

    孟皓很清楚自从季柠搬到孟家来自己的一系列行为都很不正常，包括今天晚上的勃然大怒，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爆发点是在于季柠的隐瞒和调查，还是在于她接触了宋漓。

    那张苍白的脸，和不肯低头的模样，就那么清晰地印刻在他心里，让他心烦意乱，事情本不该这样，若按照从前，但凡有人敢忤逆隐瞒，还屡次顶撞他，得到的后果绝不仅仅像这样简单，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些东西逐渐脱离他的掌控，他隐隐约约能够察觉，但总是抓不住。

    这样的心理对他来说是最要不得的，童年的那些不堪经历早已教会他心狠手辣，将孟家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他的最终目的，老头子拼命想要打压他的那一切，他统统都要原封不动地奉还，老头子誓死守住的所有，他都要摧毁，什么都不能阻止他。

    胸前里沸腾的仇恨让孟皓终于冷静下来，他闭上双眼，绷紧了下颌。在摧毁这一切之前，首先要做的，是保住他要保住的，比如宋漓，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再轻易接近她。

    ……

    天蒙蒙亮，孟皓便从三楼走下来，经过二楼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最里侧季柠所在的那件客房，看着房门紧闭，嘴角勾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