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不仁,至少有一部分人不是。
新皇打开了那扇门,在门这边的人即使害怕,也能感受到这扇吹进来的清新的风,也能看到门那边世界的宏大。
而太上皇,他不但不想跨过这一步,甚至不想往这扇门外看,还想把这扇刚打开的门封闭,把跨过这扇门的人封杀。
这是伍章不甘心的地方。
在这世上活了七十余年,在官场就厮混了将近五十年,晚年不知为何,似乎越来越有点要被新皇给带歪了,想要聊发少年狂。
但伍章此时没有什么说服力。
历代以来,跟大国冲突,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西边的晋,东边的唐,都是这样,这是太上皇这一类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原因。
伍章不甘心再跟太上皇那条老路走,但跟新皇上走,又显得底气不足。
所以,他很难受,却不敢反驳太上皇,他不能不留条后路给家人,但心里还是希望,新皇可以给他们一点信心,告诉太上皇他们,东晋并非不可战胜,不要再继续让百官分裂了,小国吃不消分裂的恶果。
这种心情下,收复虎口关的胜利,有多让他激动可想而知,而且完成这个伟业的还是他一向不看好的三儿子。
同时,他还可以让老夫人安心了。
——到今天上朝之前,老夫人已经为儿子的安危而焚香诵经了一个时辰,她的心情是绝望的,她甚至不敢听前线传来的任何风声,就怕听到的是伍召的死讯。
这才是他向皇上下跪的原因。
为国为家为自己为夫人!
伍章不知道杨晋借机阅读着他的复杂心情,见皇上扶着他久久舍不得放手,心里更是感动,有一种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的冲动。
杨晋心中欣慰,回到龙椅上坐下说道:“老相国,朕知道你句句发自肺腑,朕也有肺腑之言。国家兴亡,不能仅凭朕一己之力,朕纵有百年功力,也只一身而已,你看此次收复虎口关,岂是一己之勇可以完成的?需得各方合力方可。”
伍章道:“老臣也是这般认为的。”
“可惜的是有人不这样认为,上次很多人答应借钱给国家,听说回去就反悔了,有这样的事吗?”
“有,但老臣以为有些官员只是一时糊涂,或者是因为积弱太久有所担心,经过此事之后,他们看到希望,一定都会倾囊借出的。”
“如果是因为上述原因,倒还可以,就怕别有用心,等着朕失败了捡便宜,老相国,你说有没有这样的人?”
伍章道:“老臣愚昧,未曾察觉。但陛下也无需计较此事,偌大国家有些异议在所难免,只要陛下能够不断取胜,这些问题不在话下。”
杨晋点点头,其实他也知道伍章是不可能告发太上皇的,只是小试一下,看他怎么说。
“老臣倒是以为,我国夺回虎口关之后,东晋必须暴怒,可能增加兵力,下一战将更加凶险,需早作准备,如能再胜一仗,则所有不同声音都会自动消失。”
“朕正是要他们集结更多兵力,那咱们的最大优势才能有所发挥。”
“恕我们愚昧,我们的最大优势是民心,东晋残暴无道,天怒人怨,而我国军民同心,但民心的优势,贵在持久,陛下反其道而行,诱他们迅速决战,是以敌之长,对我之短。”
“民心优势只是个不太明显的优势,还有一个优势,老相国肯定不知道,就是武器,老相国,你为朕找到的那个人,该显显身手了。”
伍章脸色变了,冷汗如雨,手足冰凉,说道:“陛下是说,优势,是因为竹林山庄之人?”
“正是。”
跪下道:“老臣死罪。老臣误国了!”
杨晋道:“何出此言?”
伍章道:“如果陛下所有的希望,都是寄托于竹林山庄之人,则我国必败。”
杨晋被他的话给吓着了,说道:“怎么会呢?难道,老相国把他给杀了不成?”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决战计划落空,将全面陷入被动。
那麻烦,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