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白天在这里玩耍的孩童就纷纷离开了,公园就变得寂静了。手冢也是每当这个时候才会走进这座小公园,在一棵古树下的草地上坐下来,或者依靠着古树,静静的看着天空。仿佛在期待着这棵累经时光,沟壑纵横的厚重的古树沉淀的时光能够将他无人言说的惆怅都一并带走。
古树枝繁叶茂,将视野中的天空遮蔽了一大半,但是手冢似乎完全不在乎,仿佛只要有一小块天空够他安放飘茫的视线就好,他像是把那一小块被古树伸出的枝杈所包围的空间当成了一个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的休憩所。
其实他并非什么都不想,他只是不想去想网球,不想去论胜负。他有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就像天上的那轮月亮一样,虽然高挂夜空,群星相伴,但是始终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不论是月盈或月缺都会被赋予不同的意义。它经过的每一个时区都会有些许的不同,跨过慕尼黑上空的月亮与走过东京上空的月亮永远都不会一样。
即便是走不同的道路,两个人的心也是永远在一起的。即便如此,孤单单的走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看遍了异乡的四季景色,走遍了无数条孤灯长街,他最想要的还是那个早就被他深藏在心里,和不二一起并肩而立的那个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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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把桃城送回家之后才回去。他刚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发觉客厅的灯是亮着的。他的第一反应是手冢回来了。
以往在这种时候不二都会喊一句“我回来了”。可不知为何,开门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应该小声一点。
不二轻手轻脚的打开门,一眼看到手冢半卧在客厅的椅子里,旁边的茶桌上放着一瓶开封的威士忌和半瓶苏打水,酒杯里的液体还剩下大半杯。
不二拿起酒杯凑近鼻孔闻了一下,又看了看威士忌减少的量,确认手冢只是在苏打水里兑了点酒。但不管怎么说,这都似乎不太像手冢的风格。作为养生组头号选手,手冢基本上是滴酒不沾的,而且也监督不二的酒精摄入量,活的精致又古板。
不二看着那半杯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着光,似乎是在映照着他心里的不安。一个人突然打破习惯,去做一些反常的事情一定有某种原因。尤其是手冢,打破常规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绝不是随便的事情。不二的眉头隐隐出现几道沟壑,片刻之后又舒展了。他轻叹了一口气,将酒杯放了回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手冢睁开眼睛,对上了不二的笑脸。“欢迎回来。”
“你喝酒了。”不二将茶桌推到一边,拉了张椅子在手冢的旁边坐了下来。
“嗯,这几天有点忙的不分日夜,睡眠不是很安稳。”手冢支撑着手臂准备站起身,但酒精的作用让他感觉有些迷糊,就在他倾身向前的时候,左脚绊到了右脚,他一个踉跄,差点撞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不二眼疾手快,连忙起身一把将手冢拉住,才避免了之后要收拾一地残渣。
“谢谢......咦?周助......”
不二在拉住手冢的同时稍微用了一把力,直接将他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周助。”手冢有些猝不及防的错开了两只脚,让自己稍微站的稳一些。他的上半身微微前倾,让不二能够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的内心足够强大,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不会动摇。”不二自顾自的说着。“但是人终归是凡胎肉体,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时刻都绷的紧紧的。我之前说过即便是走不同的路,我们的心也是在一起的。如果累了就往后靠一靠,放心的把背后交给我。”
不二的敏锐再一次让手冢吃了一惊。这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从前的那些夜晚,孤灯长街上独自一人踏出那轻微的带着疲惫之音的脚步声。他茫然的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夜,看着街灯淡黄色的光影在越来越厚重的秋雾中失去方向,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总是靠在古树之下奋力的掩盖着憔悴的孤独身影。
曾经不二总是依靠着自己,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依靠着不二呢?
正因为那个人是不二周助,他才可以放心的将一半的梦想托付给他,才能在从容转身的同时等着他跟上来,才能毫不犹豫的说出“我不想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想要的是并肩而立”这种话。
他曾经无数次拼命对抗拼命掩藏的孤独,那些散落在异乡星河的思念,渴望那轮明月永不会变的痴心早就该被丢在过去。那些孑然一身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想要的将来,是带着那些只有两个人的美好回忆,并肩而立的未来。
他不应该忘记的,不应该忘记不二的内心也一样强大。他们都不应该是孤独的勇者,而是同行的伙伴。
手冢把头垂在不二的肩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不二:“没关系。”
“我累了,周助,你的肩膀能借给我吗?”
“别紧绷着表情说这种软弱的话。”
“……好。”
“我知道我们都不能像还是学生那时候一样,对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为了梦想闷着头往前冲,好像全世界都会折服在那股青春力之下,全世界都会对少年意气无限宽容。不过我还知道,手冢国光是打不倒的,所以不用道歉,不用示弱,如果累了就往后靠一靠,我一直都在。”
正因为他是不二周助,所以才有无须言明的默契。
手冢轻轻闭起双眼,原来有所依靠的感觉是如此的轻松。
他揽住不二,轻轻的笑着,吐出的每一个音都变的更加的柔和了。“……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