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交睫间,前者惶惶垂下脑袋,后者却是深掩眸中复光走了近。
小茱垂着眼睑,心中忐忑着,一双杏子红杭缎福鞋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小茱愣了愣,不得不作礼道:“冯妈妈。”
冯妈妈低头望了一眼小茱手上的水桶,顺眼就看到了她脚上穿的那双有些破洞的布鞋,因汲水的缘故,布鞋端头已经濡湿,有了深浅的水痕。而握着水桶的手,也已通红。
.......小茱是心胸狭隘的人,在这后院受了那么多的苦,肯定会深深记在心里,并以此怨恨小姐的。
不得不防!
冯妈妈抿紧唇,复杂地道:“你随我走一趟。”
走一趟?去哪儿?
小茱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昨日刮在脸上的耻辱还依旧历历在目......
她今天可没躲半分懒,怎么也不会又像昨晚惜宣那样打她吧?
但是转眼一想,即便她们要处罚自己能怎么样呢?
自己心里即便因此有怨言又能怎么样呢?
还能到沈荣锦面前说?
冯妈妈和惜宣俱是沈荣锦身边的人,沈荣锦能撇去她们信自己的道理?
可是不去更是不行的,不是摆明了不听吩咐,肯定会受皮肉的苦,索性跟着冯妈妈走一遭,再不济也只是又和昨日受些处罚罢了。
斟酌片刻,小茱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冯妈妈,这是要去哪儿?”
冯妈妈并不想说,只把眉头拢紧了道:“叫你随我走,你便随我走,哪那么多问话?”
小茱神色微异,默默地怨恨的眼光收在了眼底,轻声说:“冯妈妈说的是,奴婢这就跟来。”
说罢片刻,小茱将水倒进水桶里,然后裣衽垂眸地跟在冯妈妈身后走了。
睡去的沈荣锦到了傍晚才又醒来。
沈誊昱这时已经到了町榭阁,守在外厅。
冯妈妈挑了帘子一面说了小茱的事,一面又道沈誊昱来了。
听到沈誊昱来了,沈荣锦本是古井无波眼光陡然潋滟,瞬间就红了。
冯妈妈惊讶地想,好生生的怎又哭了?
沈荣锦用手捂住眼,低声道:“冯妈妈......没事,我就是突然有些难过罢了,缓缓就没事了。你别去告诉父亲,省得让他担心。”
冯妈妈了解沈荣锦,她平时哪是这么容易哭的人,要不是难过到了极致,怎么会这般控制不住,在自己面前哭?
可是自己怎么问,小姐也不会说的......冯妈妈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同样小声问道:“那奴婢等会儿再出去告诉老爷小姐醒了。”
躺在床上的沈荣锦微微点头。
闭着眼哭的她,脑海全是前世父亲潦倒颓唐的样子,只是浅浅一想到自己即便做了那么多,还是什么都没改变,沈荣锦便止不住得想哭。
沈荣锦难过,冯妈妈见了也是伤心,她逾矩地坐在沈荣锦的床上,一边帮沈荣锦顺着气,一边说道:“小姐,妈妈虽不知道小姐到底是因为什么哭,但小姐这样一个劲儿的哭又能怎样呢?能解决什么问题。”
沈荣锦知道这当然不能解决问题,可自己就是忍不住。
冯妈妈收回手,外面传来惜宣的问候声:“冯妈妈,老爷让我来问一问,小姐可是醒了?”
冯妈妈小声回道:“醒了,不过现下小姐还难受着,怕过了病气给老爷,所以你且去告诉老爷让他安心,等过几天小姐身子好了差不多完全再去定省老爷。”
帘子外的惜宣听着这话有些不对,不过还是诶了一声,把话复述给沈誊昱。
沈誊昱听到惜宣这么说,神色有些黯然,却又放心了下来。
他点点头,然后问道:“锦姐儿昏睡了几天,这才醒,定是浑身乏力得很,你且好生照顾着......吩咐那些下人,这几日饮食就清淡些,多煮些容易吃的粥让锦姐儿先吃几日。”
惜宣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听着沈誊昱关心自己小姐,这担忧的心里也多了些安慰的暖意,于是道:“奴婢省得。”
沈誊昱点点头,抬头朝里处的方向探了探眼,然后携着王冧走了。
惜宣把沈誊昱送到门外。
看着沈誊昱石青色的背影,心想,老爷待小姐真是好。
其实小姐也是待老爷很好的......
如此想着,惜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照着小姐对老爷的态度,即便再难受,现下醒了也会隔着帘子和老爷道一声安的,如今却是转而让冯妈妈借着自己‘打发’走了老爷.......
小姐肯定有什么不对。
所以才借口这么说的。
这么想罢,惜宣挑了帘子就进去。
站在床头的冯妈妈回眼瞧她,见是惜宣,心也落了大半。
惜宣急急忙忙赶了上来,“妈妈,小姐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冯妈妈沉默地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看。
惜宣撤头往床上瞧,便看到躺在床上的沈荣锦,手捂着眼睛,两颊隐隐有光......小姐这是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