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哥哥,没本事彻底治好你的病……”
少年简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只顾着自己说上一通。厉安心只觉头脑有些混乱,睡意很快涌了上来,闭眼前只听见少年安抚的声线——
“没事的,阿心。药里有安眠的作用,喝药后身体会疲乏……”
……
身体沉眠着这段期间尚有一丝意识留存。
迷迷糊糊之际听见了不同人的声音,有的苍老有的稚嫩,人员之杂乱令厉安心怀疑自己是否病入膏肓而产生幻觉。
她在固定的时分醒来,每次床榻旁都是同一个少年守候在侧。他自称是她的哥哥。
少年觉得她高烧一场烧坏了脑子导致忘却了许多事宜,于是等她神智清醒时将过往的事情一件一件述说给她听。
两人不是同姓兄妹,没有血缘关系。然而乱世偶尔间的相遇,两人便一直相依为命至今。
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带着一个八岁的女孩于乱世中很难生存下去。于是两人投靠了当地著名的戏班子,从打杂的学徒开始做起。
从厉安心了解到的信息而言,身处年代大概是华国历史某个节点的民国时期。
她不认为自己穿越了,相反觉得这是自己夜里的一场梦。她很清楚知道自己是谁,即使这具身体的小女孩也唤作厉安心。
药不能断——这是陪伴自己身旁名唤毕于封的少年郎说的。
明明药材很稀贵,毕于封却总是有办法每天供应着她喝药。她说不要,他就用那温和掺杂一丝忧郁的眼神看着她,迫使她不得不投降。
可他哪来的钱呢。
两人是戏班子的学徒,戏班只管吃住不管其他花销,就连吃的东西都是白粥窝窝头为主。这单间木屋是毕于封分配到的房间,因受到戏班子的看重,他能和戏班成年的正式上台成员一样拥有独立的房间,即使破旧简陋。
厉安心清醒时候,戏班教艺的师傅曾来探望,可能见她有些懵逼的傻缺样,老师傅嘴里惋惜着答应了毕于封提出让她养伤一段时间的请求。
在以前的年代,脑袋被撞到的孩子等同半个傻子无误。
所以厉安心很自然接受了老人家眼中怜悯的神色。
听毕于封说,她是因为调皮想跑出去玩翻墙摔下来而导致的脑震荡。大夫说了事后脑瓜子好不好使看个人造化。
她倒觉得这些古人说话太玄,分明就是医术不够,胡说来凑。
休养期间也有其他的小孩子过来看她,跟原主差不多的年纪和身高,一看见她那堪比小鹿斑比的大眼睛立即眼泪汪汪,欲语泪先流。
少女无语:为什么戏班子的男生都这么阴柔化,比她更像女生。
“安心,听四师傅说你脑子撞到变傻了是不是?”
——呸,你才傻。
“放心吧,我们不会嫌弃你的,以后你功夫练得不好师傅们打罚你时,我们偷偷给你送馒头……”
——咋不说一起受罚呢,虚伪。
“若你以后不会唱曲或忘记怎么走台步……”小屁孩苦恼皱巴小脸,“要不说服师傅把你转去打杂的后勤?”
——说得好像她跟智障似的。
她自恃本体年纪比这些萝卜头大,不大乐意和他们多说话,问什么都是淡淡点头。而在其他小孩眼中,她这副呆呆沉默的模样更是坐实女孩成了半痴呆的传言。
男孩们走后,毕于封托着一碗清粥笑着进房:“以前你不是和他们玩得挺好的,被老师傅他们责骂时都是一块受罚。有次你们大胆地甚至约好去偷窥万花楼澡堂的姑娘……”
正喝着白粥的厉安心闻言咳嗽:“咳咳……那不是年少无知,不懂事么。”
“慢点喝。”少年无奈道,温柔替她拍打后背,“你现在也是小姑娘一个,阿心。”指甲轻刮她嘴边的小梨涡。
毕于封本人长得很好看,若用抽象的比喻来形容则是三分温和三分谦恭三分自傲,外加半点不羁半点孤高。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