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人类……是的,人类——世界已经再无法跟上他们的脚步了。
道格拉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先祖会那么糊涂,把克莱斯托的“启示录卷轴”轻易地交了出去,他难道不为自己的族人想想么?他难道想象不出,或许一百年,或许两百年以后,没有威胁的人族将会怎么样的壮大、怎么样占领每一个角落么?
那么克莱斯托将以什么立足呢?
道格拉斯接受传承以来,亲身见证了无数的族人被人族同化,每天过着庸碌而平凡的生活,已经忘了自己的伟大祖先和命中注定的传承,越来越多珍贵的克莱斯托血脉失去了传承的资格,变成了和那些每天奔波在自己毫无疑义的生活上的人类一样面目可憎的生物。
瞧瞧古老的华森家族吧,连续几代本应成为克莱斯托的子弟“沉眠”,毫无知觉自己的身份和他们愚蠢的邻居不同,甚至有一个家族败类加入了圣殿,到现在,只剩下个已经死了的半吊子老头,和一个几岁的孩子。
道格拉斯那张总是显得无悲无喜的脸上突然闪过一层浮光掠影般的悲意,他挣扎着抬起还带着血迹的手,近乎温柔地抚摸着凯文的小脸。
“我已经不能再替世界守护它的记忆了。”他低低地说,那声音有些凄凉的喑哑,“孩子,水晶族人的孩子……”
他看不见的眼睛里流下了混杂着血液的鲜红的泪水:“别恨我。”
卡洛斯手里的匕首还没来得及从一只像卡车那么大的“牛”身上拔下来,就听见一声巨响,他整个被囫囵翻滚一遍,天翻地覆了一回,差点爬不起来。
脖子上插着匕首的改吃肉的牛猛一挣扎,中看不中用的长柄装饰小匕首呛啷落地,然后这受伤的畜生痛苦地发出一声类似于“喵”的声音,横冲直撞地逃走了。
卡洛斯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木然地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尖角牛”的叫声,才知道这丑陋的大家伙竟然和猫咪是近亲!
不过这他妈又是怎么回事?
很快,不远处屁股向后趴在废墟里的埃文给了他答案。
“哦……好吧,造型不错,”卡洛斯转向靠在一面危墙下的路易,“刚才那是什么?”
“某种工具。”路易语焉不详地回答,偷偷把兜里的珍珠塞好——开玩笑,这位先生简直就是个天然破坏狂,如果再给他工具加持,总有一天他会把地球炸到和月亮合体的!
卡洛斯第一次经历突如其来的爆炸,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感觉十分怪异,歪头倒了倒,什么都没倒出来,头倒是有些后知后觉地晕起来,四肢并用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走路的时候却仍然不自觉地往一个方向偏,终于撞在了墙上。
可怜的卡洛斯只得手脚并用地抱住一棵大树,像个加长版的大考拉一样,闭上眼睛等着自己休克的平衡感醒过来。
路易拎起埃文,看着周遭满目疮痍以及呼啸而去的大牛,问:“那只又是什么?”
“尖角牛。”好半天,卡洛斯缓过来一点,哼哼唧唧地拍打着身上的土,“死亡谷特产,你可以打包一只回去,拿给古德先生拍照——行吧,先生们,好消息是,刚才聪明绝顶的道格拉斯先生已经给我指明了通往神殿的路,他可真是位善良的指路天使,如果温柔一点就更好了。”
“坏消息?”路易问。
“是神殿在死亡之谷深处。”
“戈拉多先生,你去把车开过来。”路易吩咐埃文说,“还有那只‘牛’有危险性么?让它这么跑出去没问题么?”
“一只而已,会有人解决的,”卡洛斯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然而下一秒,他的脚步突然停住,转过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路易,“你别跟我说只有你们两个过来了。”
路易难得地有点难堪:“目前看来,恐怕……是的。”
卡洛斯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路易相信他一定有一些深刻的感想打算发表,可是恐怕是碍于现任执剑祭祀的颜面,又如鲠在喉地给咽回去了,终于,卡洛斯转过身去,有气无力地冲他挥挥手,想出了一个主意:“那就叫后援吧,后援——这个总可以有吧?”
他把帽子摘下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露出一个有点嫌弃的纠结表情,然后重新扣在了脑袋上:“不要紧,离开这里它活不了多长时间,何况还被我插了一刀。道格拉斯是打算拖住我,恐怕他那见鬼的传承已经开始了,立刻跟我走。”
他们飞快地开车离开,就这样把现场的烂摊子扔给了拖着一脸疲惫相、连坐在车里都一直半睡不醒状的阿尔多。
他们到杰森街区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脖子上有个血窟窿、活像坦克一样的铁甲刚“牛”,被一大群防暴警察用高压水枪围住困在中间,鼻子里直喘粗气,蹄子底下还有一只没有了脑袋的死鸟。
阿尔多叹了口气,看着乱七八糟的杰莱瑞街区,耳朵里灌满了旁边不知道哪个电视台主播没完没了的声音——还“据可靠消息”,地震之后杰莱瑞街区发生不明爆炸,疑似恐怖分子趁机逆袭城市。
前大主教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专程出来给这群人擦屁股的。
阿尔多扶着车门慢慢地走出来,有气无力地对旁边的人吩咐说:“把那东西给我就地弄死——不管用什么方法。”
他往后退了一点,郁闷地抹掉了脸上沾上的一点水汽,这个古人显然完全不理解那些穿着厚重制服的人冲着尖角牛喷水到底是什么意思——在给那垂死挣扎的东西洗澡么?
难道洗干净了好拖出去煮着吃?真是太他妈有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