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挑起眉,自言自语地说道,“一个残废和一个小东西?”
哲言看着他,嘴唇艰难地掀动着。
“求求您……”他气若游丝地说,“求求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怎么,附近发生了部落战争?”青年人毫不动容地擦干净自己用来解剖蛇身体的匕首,随口问道,“那你是从后面那片林子里逃出来的?我早听说那里有一个还过得去的部落……你们这些生活在林子里的野蛮的北方人啊!”
“求求您,只要一点吃的东西……”
“行吧,来,给我瞧瞧这个小玩意儿,”青年人蹲下来,揭开婴儿身上的破布,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然后揪出婴儿的小手,仔细找了找,没能找到兽纹,于是脸上微微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他可不是兽人。”
“求求您……”
青年人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哲言满是泥泞的脸,颇为遗憾地说道:“我劝你啊,还是算了吧,这种亚兽的小不点,长大了能有什么用,再说你瞧他那样子,说不定先天就有点什么毛病,不可能活到长大的——不过我看你比他好不到哪去。别挣扎了,早点从哪来死回哪里去,找你们信仰的那个神去,他一高兴,也许会给你一个健康强悍的新生命。”
说完,青年兽人冷漠地转身走了,哲言抓着他衣角的力量压根被比一只蚂蚁大不了多少——不是这个猎人冷酷,实在是他见得太多了,食物是那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浪费在没用的亚兽小孩身上呢?
而且……谁不想活着呢?
可活着也是要看命的。
哲言眼睛里最后一丝光,终于暗下去了,他扑倒在巨蛇的尸体旁边,目光发直,只有嘴里还在含混地念叨着:“救救我们,求求您……”
终于,这条荒凉的道路上来了第四个人。
他看起来还是个少年,个子虽然不矮,但脸上还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通常小兽人过了八九岁,就能长到普通亚兽的成年男人那么高了。
少年身上穿着小铠,腰上绑着一条细致的藤带,那是孩子第一次出远门的时候,母亲要亲手编好系在他身上的。
他在哲言身边停住了脚步,手腕上面罕见的羽毛形状的银色兽纹,在慢慢升起来的阳光下好像闪着光一样。
“你说什么哪?”少年发现了他,蹲下来看着这个狼狈的亚兽男人。
他皱着眉,侧着耳朵仔细听了一阵子,然后卷起一片巨大的叶子,接了一点树上堆积的雨水,喂给了男人。
少年显然没照顾过人,一叶子的水,有一半泼到了哲言脸上。被冷水一激,哲言恢复了一点神智,他扒着树干,勉强坐起来,露出怀里护着的婴儿,嘴对嘴地把水喂给了孩子。
这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兽人小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婴儿,觉得很新奇。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不过新鲜是新鲜,他只是看着,并没有发表什么见解。
婴儿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
哲言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对这兽人少年恳求说道:“小少爷,您有食物么,求求您施舍一点,救救我们。”
“哦,等我找找。”兽人少年二话不说,把身后的行囊解了下来,竟然毫不知道避讳地当着陌生人的面翻了起来,好半天,他才从中翻出了一包肉干来,少年看起来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捧了一把肉干递给哲言,尴尬地说道,“只剩这个了。”
哲言猛地把食物抢过来,大口大口地撕咬着,几乎连嚼都不嚼,直接生吞了进去,然后他咬下肉干最嫩的地方,自己嚼烂了,依然用那种方法喂给婴儿。
不过即使是这样,肉干对于婴儿来说,仍然太艰难了,他的反应很直接,把食物吐了出去。
“吃啊,吃进去。”哲言把孩子吐出来的肉沫又硬生生地给塞了回去,“吃进去,求求你了,吃了才能活下去啊!”
兽人少年在旁边看了一会,没出声,心里嘀咕了一声:这小家伙能活么?
他默不作声地留下自己的肉干,转身走进了林子里。
一开始,哲言还以为他已经走了,毕竟留下食物就已经是个非常善良的了,可是过了一会,他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哲言吓了一跳,慌忙回过头去,发现是刚才那个默默走开的兽人孩子又回来了,还“噗通”一声,扔下了一只成年的角鹿。
这种动物肉质非常鲜美,而且少有腥味,无论是烤熟还是生吃都算美味。
可角鹿非常善战,行动敏捷,即使很强大的猎人也不一定能捕捉得到。
兽人少年面无表情地抬手擦掉自己脸颊上沾染的血迹,然后单膝跪在地上,解下腰间的匕首,利索地把角鹿给大卸八块了,然后推到了哲言面前,轻声道:“吃吧。”
哲言愣愣地看着他。
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金属的小碗,接了满满的一碗血递给哲言,用下巴点了点他怀里的婴儿:“给他喝这个,我阿爹说喝了血长大的小孩,以后会变成最强悍的勇士。”
然后他大概也是觉得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了,就把行囊解了下来,把里面的肉干全部倒出来,一股脑地放在哲言怀里:“拿着吧,我走了。”
“等等!”哲言突然开口叫住他,“等等孩子!都给了我,你自己呢?你不能不带吃的上路,你阿爹难道没有告诉你……”
“哦,我再去打。”少年把匕首在树干上蹭干净,收回腰间,毫不在意地说。
哲言张着嘴看了这个古怪的小兽人一会,终于放轻了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会报答你的——即使我活不到那时候,将来这孩子长大了,我也会让他记得报答你的。”
少年没当回事,一个残废的亚兽男人和一个不如他小臂长的小东西,能有什么用呢?但人家那么说了,算是好意,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屑,只是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以及还属于孩童的纯真。
“华沂。”他跺了跺脚上的泥,继续沿着他的路往前走去,“那我走啦,你们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