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的劳役有关,要知道,一般人把劳役都叫做苦役,是有道理的,那些环境吃不饱、睡不好,还要在监工的皮鞭下,干一些繁重的体力活,就算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大夫,您想想办法,给我这命苦的弟弟抓些好药,调理一下吧,我求求你了,哪怕我卖房卖地,也要治好他!”
听完李星的话,大夫怜悯的看了这个满脸焦急的哥哥,又是一声长叹:“这种情况,药石已经不起作用了,就算千年人参,也只是让他苟延残喘几天而已,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回家去准备后事吧。”
大夫的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李星万万没想到,重逢仅仅两个月的弟弟,生命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李星不知道自己怎么背着弟弟回到家的,就在刚进家门的那一瞬间,背后的弟弟动了一下,然后李星就感觉到,耳边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伴随着一句轻轻的话语:“哥哥,我走了,这辈子好累啊,下辈子我不想做人了。”
弟弟罕见的清醒,让绝望的李星仿佛看见了希望,他赶紧将弟弟从后背放下来,想要再去请大夫来看看,万一是他误诊了呢?
可是,残酷的现实让李星无法接受,因为他发现弟弟已经没有了呼吸,脸上却挂着解脱的神情,只是口鼻处的血痂,格外的刺眼。
李强冰冷的身体告诉他,弟弟已经离开了这个残忍的世界,心如刀割的李星,也只得跪请一些长辈,来共同操办了李强的丧事。
在让弟弟李强入土为安之后,李星收拾弟弟的遗物,虽说自古以来,国人都讲究死人用过的东西比较晦气,但是在如今物质匮乏的世道生活,那些棉服和被褥,可都是家里攒上好几年的钱,才能置办的大件东西。
李星作为农民,也没舍得丢弃,准备多洗几遍,自己使用,毕竟是亲弟弟用过的东西,在李星的眼中,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可是,就在李星揭开被褥,准备拿出去浆洗的时候,他才发现当初从弟弟身上飘落的那张应天府释放文书,叠的方方正正的,就压在弟弟的被褥下面。
李星看见文书上那刺眼的红色大印,回想弟弟这两个月来,听见风吹草动就惊吓的模样,最后年纪轻轻就油尽灯枯的早早离世,以及最后在自己耳边那罕见的清醒遗言,这时,李星彻底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给可怜的弟弟讨回一个公道,不能让他死了,还被人扣着盗贼的恶名!
这次李星的决心异常的坚定,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让妻子准备了一些干粮后,就直奔应天府衙门而去。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根本没有想到,他拿着那封释放文书,连应天府的大门都没进去,仅仅是在门口问了一句找谁告状,就被衙役轰了出来:“哪里来的叫花子?懂不懂规矩?不管你要告什么状,去街对面写个状子再来,哪里有用嘴说的?没听过口说无凭吗?赶紧滚!”
李星虽然没文化,但是他听懂了衙役的话,让自己去街对面找人写个状子,虽然这个衙役有些凶横,但是人家毕竟给自己指了明路,李星还是点头哈腰的赔着笑,对这个衙役表示感谢。
可是让李星根本没想到的是,衙门对面的状师,听完他的简单叙述,当场告诉他,仅仅一张简单的状子,润笔费就要一两银子!
李星当场就懵了,作为一个土里刨食吃的农民,平日里除了缴纳各种税收,剩余的粮食也仅仅够吃个半饱,就连家里缺了盐巴和灯油,也都是从牙缝里省下来的粮食换的,半辈子经手过的银钱,也没有一两银子这么多。
在状师鄙视的眼神中,李星掏出全身仅有的十个铜板,苦苦哀求之下,依然遭到了拒绝,伴随着状师那句:“没钱还学人告状?输不死你!”李星的第一次告状,就在应天府衙门口结束了,他只能拖着失望的脚步,回到了三十里外的家里。
这天夜里,李星罕见的梦见了自己的弟弟,只见他的身体仿佛变回了十年前,还是那么硬朗健壮。
李强憨笑着站在门口,和哥哥打过招呼后,就开始在院子里忙活起来,又是扫院子,又是挑水,最后还不顾哥哥的阻拦,硬是用斧头劈了一堆的柴火,这才在擦汗中,渐渐消失,从始至终除了满脸的笑容,全程没有和哥哥说一句话。
被李强消失惊醒的李星,打开房门,看着屋外蒙蒙亮的天色,和并无异常的小院,这才确信,自己只是因为太过思念弟弟李强,而做了一个门,李强并没有回来做那些活。
坐在院子中的李星,满脑子都回响着状师的那句话“一两银子、一两银子。。。。”,这句话仿佛一个魔咒,一直不停的在脑海中徘徊,怎么也甩不出去。
在犹豫了两天之后,李星又坚定了告状的信念,第三天的清晨,他推着一石粮食(约95公斤,折合银子大约半两),带着自己仅有的一件棉衣,重新走上了去应天府的道路。
要说李星的这个筹钱办法,也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虽说家里现在一共有四石粮食,但这是一家子的口粮啊,就算再节省,一年没有三石粮食,那可是要饿死人的。
所以李星只得拿上仅有的那件棉衣,去当铺凑足剩下的半两银子,等到冬天再说吧,实在不行只能硬扛了。
等到李星仅仅的捏着那一两碎银子,重新来到应天府对面的地方,找到上次的状师,颤颤巍巍递上银子后,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换来了那一张轻飘飘写满字的状子。
李星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张,承载着为弟弟洗刷冤屈的状子,重新来到应天府衙门外,一脸讨好笑容的对守门的衙役,说出了想要为弟弟伸冤的事情,同时还附上了那张带着应天府衙门大印的释放文书。
谁知道,那个衙役只是简单的看了一下状子的前两行字,就不耐烦的说出了一句话,而这句话,让李星又是心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