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皱。
将校回道:“那宅院是四月底通过客栈方掌柜购买,据那方掌柜说当时花了银子二百两,杨丛义是向他借的钱,后来因为杨丛义要外出,宅院就托付给他看护,在看护期间,他让人将整个院子从里到外修缮了一番,又给每个房间换了新家具。杨丛义前几天从泉州回来之后,先还了四百贯钱,抵扣四月底借的二百两银子,然后又因院子翻修和新家具采购,再次写了一张三百五十贯钱的欠条,约定三年之内还清。”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末将派人去仔细看过那宅院,确实如那掌柜所说,由于距离临安城较远,并不是很贵,修缮之后价值八九百贯。至于他的钱财来源,从户部查到他的俸禄收入是每月三十贯左右,四月下旬领取过一次,大半年一起,一共三百二十七贯,也去仓案看了,四月二十五日领了三十贯,不久前他又去户部领了从绍兴十八年初至今的所有物资补贴,少部分换了钱,得钱二百六十多贯。除此之外,没查到他有其他钱财来源。”
“他日常花销如何?”杨存中眉头逐渐放松。
将校回道:“就他在临安的表现来看,很少有大的花销,初来殿前司任职时,他是住在钱塘县那边的一家客栈,而正是那家掌柜借给他钱买的宅院。据方掌柜说,杨丛义每天早出早归,太阳还没落就回客栈,除了五月初离开临安前,在外面吃过一次酒,很少在外面应酬,生活十分简单节俭,住的房间一般,住宿费用每天五十文钱。末将亲自去查过客栈账目,确实如那掌柜所说,住宿费用没有初入。”
“这么说来,他每天的开销应该不大,积累几百贯钱财也不意外。”杨存中随口说道,不过随即又问道:“你说他离开临安前跟人喝过一次酒,可知与他喝酒之人是谁?”
将校答道:“杨丛义在临安没有熟人,除了客栈方掌柜暂且无处下手。”
这个回答并不能令杨存中满意,只听他道:“杨丛义在来殿前司任职前,在临安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别的先不说,他曾在武学学习一年半,在武学就没几个熟人?来殿前司任职半个月,也没有一个半个熟人?还有,他曾负责督造回易,在临安认识的人也不在少数。你好好去查查,离开临安前,他到底是跟谁喝了一顿酒,说了些什么,都调查清楚。”
“是,大人!”将校立即应是,不敢有丝毫迟疑。
杨存中此时对杨丛义的怀疑已经去了几分。
他为官三四年,平日生活又比较节俭,只凭俸禄,这几年也能积攒下不少钱财,况且他之前督造回易,又以回易参军身份随船队出海,听说回易船队一次赚钱几千万贯,他跟着船队,不可能赚不到一些私房钱,回易成功,朝廷也有赏赐,攒下万贯家财应该不成问题。至于他为什么穷的要借钱买宅院,怕是也有内情。
就目前来看,杨丛义是一棵不错的苗子,若好好培养,几十年后能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将帅也说不定,但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大奸之徒,还是忠厚之人。
殿前司,乃至统管的禁军中,已经很少有让杨存中眼前一亮的人,而杨丛义就是其中一个。在听黄琦叙述完杨丛义南洋一行之后,顿时就对他有了兴趣。
在半天时间里,杨存中调阅了关于杨丛义在督造回易、护卫使节出使李越、三佛齐国打通海路等一系列资料,包括去年宣威军在广南抵抗李越侵扰的战斗。
从那些资料里,杨存中似乎看到了一个想战、敢战、能战的青年将领,并且从他经历、参与的几乎所有战斗,能看出他并不是在力斗,而是充满计谋,当然他使用最多的还是预设埋伏,战法虽然单调,但从结果看战果还是很可观的。现在军中,像他这样能熟练使用计谋的青年将校很少,绝大多数人遇到敌人,恐怕只有两种方法应对,要么冲上去硬拼,要么躲开或逃走。
如今军中最缺就是杨丛义这样的人才,虽然他出身武学,不是出自军中,武勇可能不足,但脑袋好使,一身血气,敢打能打,场场都能打胜仗,这就十分难得,全军之中如此年轻的怕是找不出几个。
当杨存中看到越多杨丛义的资料,他越觉得这个青年的后生不简单,特别是那篇关于远洋回易的论述《回易丰盈论》,恐怕朝廷忽然做远洋回易便是因为这篇论述,而杨丛义也因为这篇论述走上了仕途,开始接触军队,建立功勋,如今三年时间走进了殿前司。
远洋回易期间杨丛义还做过哪些事,杨存中不清楚,宣威军在广南的详细战斗过程,他也无从知晓,但他从有限的资料中知道一件事,那便是杨丛义亲自组建的宣威军,如今是一支不弱于任何禁军的劲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