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小太子时常来月鸾宫。
小太子喜欢弹琴,从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了,但是他亲爱的父皇觉得未来的皇帝不应该沉迷于这种毫无用处的靡靡之音,因而并不赞成。
后来某一天,小太子自个儿偷偷弹琴的时候被前来检查学业的皇帝发现了。然而等他紧张得快要哆嗦的时候,皇帝却罕见的没有说什么,只扔了句‘练练琴也挺好’后就走了。
当时他一直奇怪自个儿父皇为什么突然转了性,直到他见到了陆丹青。
小太子在和陆丹青学琴。
陆丹青半跪在小太子身后,双手环过他,扶着小太子的手极其仔细认真地手把手地教他勾弦抹弦。
温庭豫面无表情:“……”
陆丹青忽然转头看他,温庭豫吓一跳,瞬间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
“柏言。”
温庭豫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嗯?”
“小茶饿了。”
“好,我这就去喂。”
小太子仰头看了眼陆丹青,却只看到尖尖的下巴和一截纤细的脖颈。然后他转头看向温庭豫:“父皇,我渴了。”
温庭豫哦了一声:“自己去倒茶,记得给阿青也倒一杯。”
小太子瘪嘴。
陆丹青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你坐着,我去倒茶。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小太子:“桂――”花糕。
温庭豫说:“不用麻烦,我一并拿来就好了,阿青你也休息一会儿,练了这么久手酸不酸?”
陆丹青摇头:“我不累。”
小太子:“我――”
温庭豫又说:“想不想吃什么,让轻雁去通知御膳房。”
陆丹青笑着问小太子:“呐,你父皇问你想吃什么?”
小太子被这个笑容晃了眼,陆先生真的太好了,好到他甚至都有些理解父皇对他的执念。
陆丹青看他呆呆傻傻的,和那张故作成熟冷漠的脸实在很有违和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捏捏小太子的脸:“嗯?”
小太子红着脸把陆丹青的手拿下来,然后和温庭豫说了几个陆丹青喜欢吃的小糕点。
温庭豫应下,自个儿儿子倒还算识相。
他们一起吃了糕点,陆丹青和小太子一起逗猫玩儿,温庭豫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陆丹青说:“我还有些事,你们先玩着,晚上一起用晚膳。如果想到什么想吃的就让轻雁和御膳房说,我很快回来。”
陆丹青头也不抬地应了声好,小太子站起身朝温庭豫行礼:“恭送父皇。”
温庭豫离开后,陆丹青问小太子:“有什么关于则榕的消息吗?我担心温庭豫对他用刑,虽然他说没有,但是……”
他只能在晚上时灵魂出窍去看望温庭云,而且因为灵魂出窍时身体是冰凉的,就和尸体一样,他怕温庭豫发现不对劲,只能快去快回。有时候他故意睡得很早,去地牢的时候温庭云还没休息,他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没有伤也没有血腥味,只觉得温庭云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他面前是一个简陋的小矮桌,上面放着粗糙的宣纸和毛笔,满满都写着陆丹青的名字。
地牢阴冷又潮湿,但是外面通过木栅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而且里外是通风的,陆丹青就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为他取暖。
“稍安勿躁。”小太子说,神色很轻松,“丞相陷害皇叔的事情已经有了很大进展,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证据,皇叔会没事的。”
******
地牢。
温庭云跪在地上,肩上重重地压着一个连着地面的、形状奇异的木架子,让他站不起身。
地面潮湿阴冷,刺骨凉意直直钻入骨头里。
这是他白天的日常活动。
温庭豫站在温庭云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还是不肯写休书?”
温庭云没理他,温庭豫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说道:“我给阿青带了只猫,他很喜欢。”
“丹青才17岁,见到新的东西本就很容易喜欢上,他的人生还有很长,会有很多新东西出现。这些天我同他日夜相处,我们感情很好。”
“之前他出去玩,在路上碰见太子,后来太子经常来宫里找他学琴,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温庭云闭眼。
“丹青心善,性子又软,这你是知道的。你如今既遭此难,他总觉得是他的错才使得我针对你,一直求我放了你。可你知道,王府搜出的证据是实实在在的,我也不可能因为他便为你徇私,这样反而遭人非议。”
前面一段是实话,然而后面的瞎扯淡却也被温庭豫说得冠冕堂皇,脸上没有丝毫异色。若是陆丹青在这儿,肯定是呵呵一声:我他妈信了你的邪。
温庭云冷声说:“我不会写的。”
“这又是何必,丹青碍于情面不好和你开口,我来说也是一样。”温庭豫说,“这么多天了,你可曾见他来看过你?”
温庭云抿唇不语。
“你树敌众多,这次若不是我将丹青接进宫,你以为你护得住他?哪怕宰相倒了,还了你清誉,但他的门生依旧还在,他们势必要报复,你一个王爷,到时候又真能保证他安全么?”
“丹青这样好,他值得更好的生活,你何必非纠缠住他不放。”
温庭云很想否认,然而心里某个地方却又认同温庭豫所说的。
这次如果不是温庭豫护着陆丹青,要是那些人把陆丹青和王府的其他下人关在一起,谁知道他会得到什么对待。狱卒们会因为他是王爷而对他多几分恭敬,却不会有人因为他们是原先王府的奴仆而善待,哪怕是陆丹青也是一样,毕竟他没有任何身份,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平民而已。
陆丹青值得更好的。
温庭云不是不相信陆丹青,他只是对自己太没信心。
他虽然和温庭豫不对盘,但从不否认这位兄长的出色,一直都很钦佩他的实力和气度。温庭云知道皇帝是真的喜欢陆丹青,他当初无心皇位,然而温庭豫依旧对他疑心,温庭云不得不防,甚至是主动出击;后来温庭豫登基,处处疑他限他,两人你来我往十多年,温庭云从未见过温庭豫用那样的眼光看过谁。
哪怕是那把龙椅。
而陆丹青……他对温庭豫,恐怕也并非没有感情。
“你既然爱他,就该知道什么才是为他好。丹青面皮薄,顾忌着你们往日情分不便与你开口,那么由你来说也是一样。写了这份休书,放他自由,也放过你自己。”
温庭云讥讽一笑,什么时候离了他成了自由了?
温庭云知道温庭豫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没有造反的心,这次被陷害也是他太过于大意了。虽然不知道温庭豫信是不信――但其实这并不重要,他知道自己这位皇兄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他让他写休书,若是单纯一句‘不写就杀了你’,那温庭云定然宁死不屈;可如今……他这样说,将理由条条摆出来,却让温庭云自己动摇了。
温庭豫行事向来简单粗暴,是个说一不二的霸道性格,鲜少有事能让他这般多费口舌。当初他与陆丹青成亲,温庭豫没有强行阻止,赠了礼后便独自离去;如今他落难,又尽力护陆丹青周全,两相比较之下,温庭云心里实在很难过得去。
如果陆丹青在,如果他知道温庭云心中所想,陆怪物肯定会气急败坏给温庭云一个爆栗,之前二十几年难道是白活了不成,居然把温庭豫想得这么善良这么正人君子,王爷是被他养太久养坏脑子了吗?!
温庭云咬牙:“你走吧,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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