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落入了一个小小的怀抱之中。
“我们绵绵是很好很好的小羊,只要你和它道歉,它不会放在心上的。”
趁机摸了摸越鸣柔软的头发,呦呦向他保证:
“有我在,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她说得很讲义气,好像已经默认越鸣一定是因为这个,才会露出那种难过表情。
被呦呦拍拍后背的越鸣默默垂头,放在膝上的手指渐渐收拢。
呦呦那么替他着想,但他却只想着自私地贪图自己的快乐,而完全不在意失去绵绵的呦呦会有多难过。
他真的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可是——
“那个雍泽是大妖怪。”越鸣再次告诫她,“妖怪最喜欢骗人了,他骗了你,他不会回来的。”
他是很坏很坏。
可妖怪比他还要坏。
“不会的!”
被他说得想哭的呦呦松开他,忍着委屈道:
“雍泽哥哥答应我的,他会带着绵绵回来的!”
“他是会骗人的妖怪。”
“他不是!他是好看的妖怪……啊不对,他是好看的哥哥!”
越鸣没有和呦呦争辩。
他也曾经相信过一只受伤的妖怪。
那只妖怪在山上被捕兽夹夹住的时候,是他帮忙叫来了人,救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它。
然而一转头,他就一口吃掉了落在他身后、想要保护他的小黄狗。
不能相信妖怪。
妖怪是会骗人的。
就在他打算默默陪着呦呦等待,等到她放弃的时候,一阵疾风和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他们齐齐抬头。
蔚蓝色的天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如雷鸣震耳欲聋。
直升机在别墅区内预留的起降点落地。
……这是……?
在两个小朋友惊愕的视线之中,从直升机上下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飞快地朝呦呦的方向飞奔而来,直接将她扑倒在地,开心地舔着小姑娘的脸颊。
而紧随其后的少年发丝被疾风吹乱,他的声音有点模糊,但越鸣还是听见了。
“我尽力提前了。”
“没有等太久吧?”
……但你再怎么提前!直升机也太夸张了吧!!!!
但呦呦不管这些,她搂着热情扑上来的绵绵,开心道:
“我等了超久!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生气了!”
雍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绵绵粘着她撒娇。
而被这直升机送小羊的土豪行为震惊的越鸣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雍泽真的将绵绵送了回来。
绵绵还是个妖怪幼崽吃不了人,而如果是雍泽想吃呦呦,上次来的时候他就能一口把呦呦吞进肚子,完全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的折腾?
……他图什么呢?
这个样子……仿佛他们真的是朋友一样……
正当越鸣想得出神的时候,和呦呦嬉闹的绵绵不知不觉凑了过来,然后趁越鸣不注意——
吸溜!
舔了他一口!
越鸣:“…………?”
发生了什么?
他呆愣愣地,摸了摸沾满小羊口水的脸颊,又呆愣愣地扭头去看绵绵。
害羞的小羊迈着小短腿,跑得一颠一颠的,看上去已经完全不记得之前越鸣冲它扔石头的事情了。
越鸣还没回过神,喃喃问:
“……它是不是想吃我?”
呦呦:“我们绵绵只吃草草的,对不对?”
绵绵:“咩——”
呦呦:“它舔你是喜欢你,它原谅你啦!开不开心!我们可以继续当好朋友啦!”
……好……朋友?
……和妖怪?
直升机的动静太大,顾宅里的人被这动静引了出来。
顾妙妙诧异地看着不远处起降点的直升机,离直升机不远处站着一位慈祥微笑的老人,顾妙妙记得,那是第一次见面时,跟在雍泽身后的老人。
郁澜也跟了出来,视线在直升机和雍泽身上打了个来回。
“打扰了。”
他微微颔首。
“上次来得太匆忙,好像让你们误会了什么,绵绵我带回来了,不用担心。”
“……”
郁澜现在对绵绵没什么兴趣,她只想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把直升机开到别人家的小区里面的,安保人呢?没人拦他一下吗??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雍泽解释:
“请放心,直升机的起降都是有正规手续的。”
“以及,您家旁边的这一栋,前几天我家已经买下了。”
郁澜:……
她就说这人怎么能这么随意的进出安保这么严密的别墅区!
等等,这个人的语气好奇怪啊,为什么买别墅被他说得像买白菜啊?这种微妙的炫富口吻,怎么让人听了有点想打人呢???
傻兮兮的呦呦品不出这话里暗藏的殷实家底,她只是眨眨眼,很开心地问:
“哥哥那个是你的新家吗?”
雍泽点点头。
“哇——”呦呦欢呼,“那呦呦是不是可以经常去找你玩儿了?”
雍泽蹲下,替她摘掉头顶的杂草。
“我不一定经常住在这里。”
一旁的顾妙妙被这人浑身金灿灿的土豪光环闪瞎了眼。
虽说雍泽表示自己不经常住在这里,但连着好几天,越鸣出门回来的时候,都能看到雍泽、绵绵和呦呦在院子里玩的场景。
并且一次次地刷新了他对妖怪的认知。
——第一天他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他们在过家家,呦呦当老师,雍泽和绵绵当学生在底下听课。
——第二天,呦呦可能在扮发型师,因为她给绵绵头顶的毛绑了三个揪揪,雍泽四个。
——第三天,他写完作业出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雍泽坐在草坪上,呦呦正一脸专注地给他涂指甲油。
越鸣想,这要只是为了吃呦呦,那雍泽真是个忍辱负重的妖怪。
可要不是为了吃呦呦,他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越鸣想不通。
“雍泽哥哥。”
院子里的呦呦忽然压低声音,好像在说悄悄话。
“你有没有感觉,越鸣哥哥很喜欢你呀?”
雍泽:……他并没有这种感觉。
“他老看你!”呦呦仿佛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以己度人地猜测,“他肯定也是觉得你好看!想多看看你!”
雍泽没有说话。
他觉得呦呦应该猜不到,越鸣之所以老在背后暗中观察,大概是因为他怕自己一不注意,她就会被人吃掉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呢?”
呦呦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大大的困惑。
“大家一起玩,明明会更开心的。”
那边吃草的绵绵瞥向窗边的小男孩,它眨眨眼,轻轻咩了一声,仿佛在呼唤着谁。
没想到越鸣一听这个声音愣了愣,随后飞快而果断地,关上了房间的半扇小窗户。
绵绵:……?
第二天一早,呦呦就听到张姨和郁澜说下周一想请假半天。
“……是小鸣的生日。”张姨微微笑着,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是温柔的,“前几年都没有给他好好过过生日,好不容易今年这孩子在身边,我就想给他买块蛋糕,简单庆祝一下。”
郁澜应了下来:
“半天怎么够?我明天给孩子包个红包,你带着他去迪士尼玩玩,再去吃顿好吃的,小孩子过生日,热闹一点好。”
“……不用不用,生日每年都过,小孩子吃个蛋糕就够了,哪里要包什么红包……”
原来越鸣哥哥要过生日啦。
一整天,呦呦都在唉声叹气,捧着小脸问绵绵:
“……越鸣哥哥过生日,我要送什么礼物呢?”
绵绵睁着无辜的小眼睛,吧唧吧唧吃着草看她。
大约是她脸上写着的忧愁过于明显,顾妙妙和沈寂川都纷纷过来围观小朋友的烦恼。
“……就这?”
顾妙妙很不屑。
“你问问人家需要什么就买什么呗。”
沈寂川:“礼物送的是心意,你这样跟送钱有什么区别?”
呦呦点点头,还摊手:
“呦呦也没有红票票了,没有钱可以送。”
大约是因为从小收到的钱都是一百元面额,其他颜色的钱在呦呦眼里都不叫钱。
可顾妙妙哪里知道越鸣喜欢什么礼物,她都没跟那个自闭小朋友说过几句话。
“呦呦!你们在玩什么!?我也要玩!”
参加夏令营回来的岑随路过顾宅,在栅栏外蹦跶者挥手,回家急匆匆放了行李就过来凑热闹。
“……买玩具吧!”岑随大手一挥,十分自信,“男孩子没有不喜欢玩具的!”
呦呦叉腰:“越鸣哥哥才不像你一样贪玩!他很爱学习的!”
见呦呦这么维护越鸣,岑随又不开心了。
顾妙妙脑海里响起了一首歌: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过了一会儿,岑随又提议为什么不悄悄给他办一个生日派对,这样大家还能吃到他的生日蛋糕。
顾妙妙翻了个白眼,说他只是想吃人家的蛋糕而已,岑随当时就不满地反驳起来。
呦呦的思路也被岑随带偏,缠着沈寂川说她想吃草莓味的蛋糕。
结果最后蛋糕的味道倒是很快定下了,大家要送的礼物反而七嘴八舌地没定下来。
而与此同时——
要被送礼物的那个小朋友还一无所知,正悄悄地趴在窗口看着热闹的院子。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空荡荡的,寂寞得像阳光照不亮的角落。
绵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静静注视着他。
那天晚上的越鸣,是枕着被眼泪润湿的枕头睡着的。
梦里阳光晃眼,呦呦和她的伙伴们站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彼此之间嬉戏笑闹。
他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没有人和他说话,他也不敢上前。
那个梦太过真实,越鸣醒来的时候,仍然摸到了脸上湿漉漉的眼泪。
“小鸣起床啦。”
清晨六点,他的母亲轻轻敲门。
“今天开始你要多上一门补习班了,赶紧起来洗漱吃饭,晚了就要错过公交车了。”
“……哦。”
越鸣胡乱抹了把脸,不想被母亲看出什么痕迹。
然而余光一瞥,他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的半扇窗户边。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一株新鲜的蔷薇带着露水,就躺在他的窗边。
让越鸣更加意外的是,一连五天,每天早上醒来,一朵神秘的蔷薇花都被安静地搁置在同一个位置。
每天积攒下来,在他床头的小塑料瓶里,攒出了一束漂亮的花。
……难道是有人特意放在这里的?
……会是……给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