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煜凤都还跪在原地,一动也未动。
像是要将她的样子刻入骨子里一般,他的眼睛一刻也不离盆器中那一株碧油油的忘忧草,悲从心来道:抱歉!煜凤哥哥要食言了。
煜凤哥哥,你要去哪儿?我不要离开你,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小萱儿哭喊着,试图改变他的想法,奈何她挣扎了许久,也只是动了动叶片,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煜凤却像听到了她的声音一般,回应道:小萱儿,我的心是你给的,也只有我转生了,你才能拿回自己的心。
有了心以后,你就能重新化回人形,你可以无忧无虑的待在帝君爷爷身边,若是有机会,你还可以回到你哥哥身边,闹市山野,天涯海角,去哪儿都好,只要你开心,怎样都行!
我不会再来寻你,更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没有我与花神的介入,你一定能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像鱼儿一样欢快畅游,像清风一样随心所欲,像流水一样肆意洒脱。没有我,你一定会过得很开心,很开心!
言到最后,他的双手覆盖了整张脸,让人看不见他脸上悄然滑落的泪,只能从他微微耸动的肩头看出,他哭了!
良久良久,他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从地上站了起来。
跪得太久的膝盖有些发麻,以至于他走的每一步都有些摇晃,但是将手伸向忘忧草的那一刻,他的动作精准又付有力道,让她一瞬间便脱离了盆器,悬在了半空中。
小萱儿,咱们以后,再也不会见了!
他的双手开始结印,两道赤色神力在掌中运转,相撞,最后凝聚在一起,将悬在半空中的忘忧草紧紧包裹。
眨眼间,忘忧草便在神力的加持下缩成了豆粒大小,归入他额间。
做完这些,他的身形也逐渐淡去,化作一团小小的星光,飞到了鸾和殿,落入了天后腹中。
九个月后,博渊出生了。
他的出生声势浩大,霞光万丈,鸾凤齐鸣,就连纵横天界八万余年的冥夜辰也因为他的出生而匿了踪迹。
一切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没有人知道,从博渊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冥夜辰便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鸾和殿外。他来是想将博渊扼杀在摇篮里,因为在他心里,小萱儿被蓝芯蕊剜心一事,煜凤也难逃其咎。他寻了八万七千年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妹妹,又如何能容忍煜凤怀着妹妹的心,风光无限的活下去。
而在他动手之前,鸾和殿外所有的仙子神侍皆被人定在了原地。冥夜
辰走近才发现,殿内除了天后与尚在襁褓中的天界太子外,还有另外一道身影。
那个人——是帝君!
刚刚产子的天后身子极其虚弱,但当帝君持刀划向博渊胸口的那一刻,她还是竭尽所能地掀开被褥,一把抓住帝君的手腕,气恼道:师父,您要干什么,您要干什么呀?
雪鸾,这是煜凤的心愿。帝君的声音很平淡。
什么心愿?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心愿?我只知道,他现在是我的孩子,没有人可以伤害他,您也不能,您也不能!天后吼完便松开了帝君的手腕,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她不是不知道小萱儿化作伴生灵随煜凤一同转生的事,也不是不知道他们转生在了自己腹中,更默认了帝君将小萱儿剥离儿子神识的举动,可取走儿子的心换给小萱儿,她不同意,她不同意!
师父!她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帝君脚下,用带着哀求的眼神望着他,泪流满面道:师父,他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弟子啊!
我能理解您想救小萱儿的心情,但您怎么忍心用自己弟子的命,去换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之人的命?我的孩子还这么小,您怎忍心让他一出生,就因上一世的恩怨而丢了性命?
师父,雪鸾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吧!你想救小萱儿,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不好?用她的心,用她的也行。她指了指一左一右,定在床前的两位小仙娥,见帝君摇头,又道,她们不行,我们可以再找其他人,实在不行,用我的,用我的也行啊!
她们不行,你也不行!忘忧草一生就只有一次绽花的机会,小萱儿的心在煜凤身上,也只有煜凤的心才能救她。
煜凤是爆体而亡,小萱儿的心怎么可能在他身上?师父,您知道的,蓝芯蕊将小萱儿的心换给了赤羽凤凰,您去找他,您去找他拿好不好?
为师也不知花神用了什么办法,但煜凤的两魂七魄离体时,的确带走了花神换给赤羽凤凰的那颗心。你若不信,大可看看孩子的胸口处,看看那里,是否有一个十字伤疤?
天后掀起襁褓一角,果真见到了一个淡淡的,小小的十字伤疤,她快速将襁褓恢复原样,揺头否认:没有!没有!根本就没有什么伤疤,他是我的孩子,他只是我的孩子呀!
她将孩子抱得紧紧,哭得伤心欲绝,死活都不愿将自己的儿子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