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 李府歌姬

    对秦湛行了礼之后，他转而好奇地打量着卢安世，“这位是……”

    秦湛不防他事先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此时不由得尴尬地轻咳两声，“这位是我……我未过门的妻子，秦卢氏。”

    卢安世朝他福了福身。

    李凤轩在她行礼的当口一直歪着脑袋，现下才反应过来，王爷未过门的妻子当是未来的王妃，吃了一惊：“折煞我了！折煞我了！”朝她又是鞠躬又是跪拜，一片混乱，卢安世都不好意思笑他了。领着他们俩往门里走了两步，李凤轩突然魂灵入体，悄声问道，“秦卢氏……王妃殿下可是卢家的女儿？”

    秦湛道正是。

    李凤轩一瞬间就像被放掉了气的皮球，憋了下去，眉眼耷拉着，似乎十分灰心丧气。

    卢安世自然晓得他在愁什么。为了能拿下王爷这单，李少爷费尽心思设下饭局，把王爷请来家里做客，结果王妃竟然是卢家的！卢家的！李家少爷现下一定是觉得人生无望吧。

    的确如此。李凤轩前两年挥霍得厉害，只当家里的金银都是地上长出来的，从今年三月起就渐渐发觉日子过的不那么顺心了，底下管事总在与他提钱钱钱，似乎家里没钱了似的。在他们的轮番轰炸下，李家大少爷终于打算放点心思在家族生意上，结果——左单于打右单于，堵住了北疆商道！坐吃山空的李少爷第一次愁得辗转反侧，只想着，哪怕往家里拿一文钱进来，都好啊……

    正这样想着，王爷送上门来了。李凤轩正准备显露身手，赚几个钱堵住家里管事的嘴，结果又只是一场空欢喜。

    李少爷觉得做生意真是太难了。

    他愁眉苦脸、畏畏缩缩的模样实在喜乐，让卢安世忍不住失笑，心想，这个李少爷倒是很好懂。秦湛瞪了她一眼，她赶忙换上正经模样，随着李凤轩的指使坐上了步辇。李府颇大，若是走到客厅恐怕破费力气，所以李凤轩非常体贴地备下了步辇。

    随着步辇穿行在李府中，这个北疆富户的家宅渐渐展露在卢安世面前。三步一怪石，七步一池塘，亭台楼阁，灯红酒绿，卢安世竟是挪不开眼了。她家老宅虽然华贵，但毕竟是一百多年的宅子，没有这种轻快愉悦、以及不惜一切追求美的氛围。连宫中出身的秦湛也忍不住一打手中折扇：“这个宅子倒是不错。”

    李凤轩登时兴奋起来，要与他讲他是如何花费了大力气，请来了享誉江南的园林师，又是如何费尽心机，把一块块湖石从江南运到北疆，寻到适合它们的地方放置。这里的每一丛花，每一棵树，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很可惜秦湛是个品味正常的男人，他只是嗯了几声，就打断了李凤轩的喋喋不休，示意下人把步辇抬到卢安世身边，“回去正巧把王府修葺一番。我若是忘记了，你记得提醒我。”

    “实不相瞒，修园子，在下可是十分在行……”李凤轩又一次眼睛发亮地朝秦湛喋喋不休起来。卢安世见秦湛皱着眉头隐忍的模样，不禁要笑死了。

    李凤轩将筵席设在水榭之中。水榭建在一片大湖中央，与岸边只靠取意天然的木板相连，几支莲花亭亭玉立，尚未开苞，卢安世坐在水榭当中，只觉得晚风熏人，不喝酒便要醉了。她趁着李凤轩布菜，悄声问秦湛，“王府中有池塘么？”

    秦湛侧耳，听了便笑：“你自己去看。”

    “问你话呢。”

    “王妃要池塘，那必然是有的——敢没有么？回去我便挖泥巴去，诶。”

    卢安世忍不住在底下踹他，又不敢真踹，到了秦湛那里，便如同隔靴搔痒。他心想，安世年纪虽小，倒是很会玩，为了安抚她，把手放在了她大腿上。卢安世吓了一跳，心想秦湛这个死鬼，为何如此**！几次三番想将他抖开，秦湛却以为她乱动，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后来卢安世见他没有其他放肆的动作，也就随他去了。而且低头看久了，觉得他手上的戒指倒是很好看，等下了酒席问他讨着戴戴。

    李凤轩见他俩人全然没有心思谈论马场的事，只顾着恩恩爱爱，也跟着涨红了脸，似乎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酒席上十分多余，甚至都有些惭愧起来。他既不敢谈生意，便好不容易寻着个两人视线挪开的机会，讷讷道，“两位远道而来，在下特地谱写了一曲戏文已尽地主之谊……”

    “好。”秦湛眼神扫过对面岸上点起灯来的戏台子，只一瞬，又低头为安世夹菜，“看戏，看戏——你多吃点菜。够得着酒么，小姑娘？”

    想要介绍剧情梗概的李凤轩又只能把张开的嘴闭上。

    倒是安世对看戏很有兴趣。穿越到此处之后，她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异常热衷于看戏与说书。此时见李凤轩眼巴巴盼来了王爷，却一句插不上嘴，便与秦湛道要去戏台转转。

    秦湛十分担心：“若是这里有什么歹人……”

    卢安世赶紧给了他一肘子，哪有当着主人的面这样说话的。再看看李凤轩，依旧压低了眉眼一片愁云惨淡，这才松了口气。她瞪了秦湛几眼，起身离开。

    被几位侍婢领到戏台下的时候，小径旁却冷不丁闯出一个歌姬。她身着戏服，突然跪倒在安世面前，吓了她一跳。

    “求王妃殿下做主。”她涕泪横流道。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卢安世让李家的侍婢将她扶起来，心里却有几分戒备。这女子上来就唤她王妃殿下，可见是下了点功夫打听的；李家少爷都没空花这个功夫，她一个内宅，是想作甚？口口声声让她做主，别是把李家宅斗往她身上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