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太乙解释道:“人之身体,无不来自父精母血。哪吒少年性子不知轻重,把身体毁得干干净净,从此与李靖夫妇再无干系。这具新身体,宝莲灯乃你真元所炼,与你本身精元已合为一体。贫道也未施行过此术,没有想到还差了一物,你最后那口血就是关键,最终促成灯魂合一,哪吒复生。呵呵,父精母血,全来自于你一人,你不如认了这儿子吧。”罢哈哈大笑。杨戬失笑,想到哪吒围着自己叫爹爹的情景,险些将太乙给他的药呛了出来。太乙收了笑,正颜道:“此话虽是笑,不过哪吒确实欠你良多,我得让他好好补偿于你。”杨戬将空了的药碗递还与他,轻轻摇头:“不必了。哪吒年纪,何必让他背着个人情债,日日念着。他既叫我一声大哥,我自是要护着他。”想到过去种种,渐渐褪去欢愉,“我只愿修炼得强大,能护住身边人,让他们平安喜乐,可是……”抿紧了唇不再下去。太乙见触了他心事,也不再追问,起身道:“你既不愿告诉他,我也不违你意。这子,我得好好教训他,下次再闯了祸,看谁来救他!”
跪在镜前的哪吒只觉身子软,慢慢伏下,额头贴地,脑中挥之不去的一幕再次重现。风雨之夜,墨黑的天空中传来咆哮:“哪吒不死,水淹陈塘关,哪吒不死,水淹陈塘关!”他要找龙王拼杀,却被父亲一掌打得趔趄。父亲拔剑相逼,他不敢相信地一步步后退,最后一把夺过宝剑,看着凶神恶煞的父亲,不敢阻拦的母亲,惊慌失措的下人,仰天大笑摔门而出,一剑直指上天:“老龙王,你听着,我哪吒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许你连累无辜百姓!”转头喷着怒火的眼睛直逼向追出的父亲,横剑在颈,“哪吒今日剔骨还父,剔肉还母,你们的血肉,我还给你们,从此再不连累你们!”
一片血色,下面的剧痛已不记得,只记得一片血色。那个死后还不肯放过他,毁他庙宇,坏他金身,险些断了他最后生机的男人,那个凭儿子本事当了天王,却不托宝塔就不敢见他的人,是他的父亲么?记得那次早起,李靖在外练功,见了他惊慌失措地去寻宝塔,他看在眼里,轻蔑一笑,叫了声父王便退了下去。那个人,配做他父亲么!
哪吒只觉胸口郁气上升,暴出一声大喝,泪水已夺眶而出,扯下身上的乾坤圈,眼中晃动着昆仑最后一战中砸中杨戬的情景,狠狠将圈抛了出去,将山壁崩了块,在地上转了几圈才停下。沉香随在杨戬身边,听得外面哪吒悲愤痛悔地大喝,猜到他心情,急出声安慰:“哪吒大哥,虽然杨戬与你有恩,但他后来坏事作尽,你的做法并不错,你千万别自责。”
哪吒叫道:“你不明白,他纵是千夫所指,万人皆可杀之辈,我也不能伤他!我呢,那个我叫作父王的人,他与我有何恩情,有何关系!父精母血,父精母血,我的身体全来自于他啊!我怎能伤他,怎能伤他!杨戬大哥……”
泪眼模糊中见杨戬已来到自己居所,当时的话一句句记得分明,自己向来好动,闷在床上几日几乎憋出病来,看见杨戬,只当是来探视自己,十分高兴。杨戬扶起自己,呵护的细心,自己心安理得的赖着他,师父在一旁呵呵直笑,道你不如认了他做爹吧,自己还和师父闹了一回。低头垂泪中耳际清清楚楚传来一句:“杨戬大哥,以后你要受了伤不能动,我也来照顾你好了,免得师父总我不知图报。”师父笑骂自己不会话,不知是在谢人还是在咒人,杨戬却只是淡淡了句:“若如此,我宁可死了。”
哪吒再听不见别的声音,双手撑地喘息一阵,抬头镇定地向刘彦昌道:“刘先生,他与你全家关系尴尬,由你们这般收留着,原本就不太适合。我受他大恩,不能不报,离开此处后,我也不想再回天庭了,便让我将他带走照料罢。他如今已成废人,做的恶已经偿了。今后,我便要忘了那一切,只当他是我当年的杨戬大哥,是……是我的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