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的曙光了不是?没成想,高高兴兴的回来,看见的却是妻妾哭哭啼啼的模样,贾琏就跟一盆烧得正往,却被迎头泼了一瓢的凉水,真真是难受透了。
王熙凤看见他回来,本是极高兴的。这些日子她受的委屈多,偏贾琏外面忙着,回来时不是太晚她睡了,就是醉醺醺的不好开口,好不容易这次清醒着没喝醉的早回来了,王熙凤就想和他说说话,也好诉诉苦。没成想,还没开口呢,他就来了这么一句,好似她无事生非很惹人嫌一般,心里存了气,也没少了好声色道:“今儿太阳可真打西边出来了,琏二爷竟回来的这般早。莫不是外面那些花花草草都死绝了,二爷才想到的家里?”
这话实在不好听,贾琏面上就有怒色,平儿怕他们再起争执,回头就埋怨王熙凤:“奶奶这说的话,平日里没事就念叨着二爷在外应酬辛苦,只恨不得把库房里所有好东西拿出来给二爷补身子,怎么今日二爷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说这些话?”一边又跟贾琏诉委屈,“不是奶奶不心疼二爷,实在是这两天奶奶累着了,心里也不好受,这才说话冲了些,二爷也体谅体谅奶奶,可千万别生气才好。”
平儿本就是一副好模样,又这般闻声软语的,贾琏心里自然受用,再看王熙凤,果然是憔悴许多,倒是记起了往日的情分来,忍不住问道:“不是去给太太侍疾了吗?怎么弄成这样,倒像是身子不好,平日难道都不曾照顾自己不成?”
王熙凤满心委屈,难得听到他一句好话,眼眶一红,再忍不住眼泪:“我倒是想照顾好自己,可也得有那个命啊。太太每天这般的揉搓我,我、我……”哪还有半点凤辣子的泼辣劲儿,只化成了那江南女子,生生演了一出女子是水做的骨肉。
贾琏跟王熙凤成亲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得这般凄楚,吓了一跳,被弄得是手足无措,想安慰,又不知该从何入手,忙问平儿:“这是怎么了?你奶奶是受什么委屈了?”
平儿含着泪,就把邢夫人要王熙凤侍疾,可却事无大小,都要王熙凤一一经手,甚至喂药吃饭,都得王熙凤亲自动手,闲了就让王熙凤说笑说故事,若有一个不周到,身边两个丫头秀梅绿菊就含讽带讥的,说的话让人受不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末了,只哭道:“虽说奶奶给太太侍疾那是应该的,可这所有事都让奶奶来操持未免也太过分了,奶奶也是主子,怎么还要做这丫头的事?从早到晚,奶奶身子金贵,哪受得住?”
贾琏虽然也不满,可却也道这些事为人媳该做了,哪怕邢夫人让王熙凤干那些下人该做的端茶递水的活有些过分,可真说出去了,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毕竟,一个婆婆让媳妇端几杯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想了想,也只能劝王熙凤想开些:“太太那不是病了,所以才这么……到底她是太太,咱是晚辈,你就再忍耐忍耐吧。”
王熙凤哪里肯依:“今天这要是你的生母,别说是让我端茶递水了,就是亲自煎药服侍那也是应当的,可她是吗,是吗?不过是填房,却要我这么低声下气,她凭的什么?”
贾琏听她对自己生母孝顺,心里也是舒坦,虽然觉得她对邢夫人太过了,但他本人也是对邢夫人没多少感情的,也不以为意,只顺嘴说了几句:“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别到外面说去,传出去,咱们脸上不好看。”
王熙凤还能不了解他,单凭这几句就知道他没生气,更来了劲儿:“这道理我自然是懂得,我这不就在你面前说嘛?”看贾琏脸色越发的缓和了,才轻道,“只是这些日子,太太对我实在严苛,我就不明白了,往日里,她可是连请安都免了的,怎么今儿就想起让我侍疾去了?”冷笑了一声,又道,“只后来,我细细一想,这才知道,她这哪是要我去侍疾啊,这是在我年前耍威风呢。”见贾琏有些不以为意,王熙凤气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往日她没儿子的时候,什么时候这般硬气了?你仔细想想她态度转变的时候,可不是因为生了儿子?”贾琏仔细一想,还真是,以前邢夫人向来是不怎么搭理王熙凤的。王熙凤接着说道,“依我看,太太这是有了儿子,自觉有了底气,看我们不顺眼呢。”
贾琏奇怪道:“怎么是看我们不顺眼?”
王熙凤白眼他:“我跟你有什么区别?太太她以前那么乖觉,偏生了儿子以后就死命地折磨我,这不就是借着我打你的脸,好告诉全府人知道,她是大房的主母,我们都得听她的,给自己儿子造势呢。”
贾琏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可一时还真找不出问题来,再被王熙凤一激,登时也对邢夫人生了几分怒气出来,你儿子才生出来几天呢,就来跟我叫板了,莫不是真打算撺掇着老爷把爵位给你儿子不成?当即冷哼一声,叫王熙凤放心:“明儿我就去见太太,让太太好生休养,府里也不是没下人了,没得天天累着你在她屋里当牛做马的!”
王熙凤心里得意,面上却犹豫道:“这不大好吧,毕竟侍疾可是媳妇本分……”
贾琏不在意的挥挥手:“那有什么,只推说你身体也不好不就结了,太太要识趣,自然不会让你拖着病伺候她。”要不识趣,一定坚持让王熙凤伺候,那就是诚心跟王熙凤过不去,也在跟他叫板,要真这样,哼,那他也不用客气,回头求了老太太,就不信邢夫人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