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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李守中的为人,亲生女儿的一辈子哪里及得上满门的名声要紧。若是贾珠真的有个什么,李守中多半是宁可逼着李氏守望门寡,任由女儿桃李之年便如槁木死灰一般了无生趣,也不会让李氏另订亲事坏了门风。
上辈子贾珠死后珠大奶奶立志守节,多少人盛赞李家好门风,教养的好女儿?
贾琏读了那许多书,又随贾瑚见多了市井百态,自然不会不懂贾瑚话中之意,暗叹李家着实心狠之余,不免又有些怅然。
这世上本有许多可怜之人、可怜之事,纵是你遇上了、有心帮扶,却也只能徒叹奈何。
贾瑚却不愿兄弟二人难得清静说话都是在议论旁人,抬手又是一粒芡实飞过去。
正捧着玛瑙碟子的初三只觉得腕上一沉、盘子一倾,二爷就倒抽一口凉气跳了起来,惊得一抖,忙小步退开了。
贾琏原本正忙着感慨上苍之不公,不想额头上就狠狠中了一计,满心悲凉登时变作一腔羞恼,一时把心中对兄长的敬畏都丢开,大声为自己抱起了不平。
“哪家哥哥做这等事?嗯?哪家哥哥拿果子丢自己中了秀才的弟弟的?当我不知道婕儿姐姐她们都是拿芡实砸红嘴绿鹦哥儿呢?欺人太甚!”
说着说着,贾琏就不禁扁了嘴巴,真真是愈想愈气,最后索性闭口不言,两颊都闷得鼓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
初一与十一两个原本是担心贾琏真个儿跟贾瑚置气,三两步赶过来想劝,不料正撞见贾琏这副模样,险些当场笑出声来,连忙垂着头抿着嘴儿退了下去。
贾瑚心里也笑得直打跌,若不是有两世的历练,说不得就撑不住这一脸的淡然从容。
“是我的不是,琏儿是大人了,我不该行动间如此不尊重。”
这半日头一回正起身子说话,贾瑚面上的神情真是无比肃穆,望向贾琏的眼神也是十分真挚。
而贾琏果然如贾瑚料想的一般连最后那点儿气势也丢到了爪哇国,整个人嗫喏了半晌也没敢真的背着手豪情万丈的摆手道声不用。
期期艾艾了许久,贾琏终于绷着脸蹭回贾瑚身边坐好,竭力学着贾瑚素日的模样正色回道:“以后再不能拿芡实砸我脑门儿了。”
贾瑚手指一颤,不动声色的换了几次气才郑重其事的答应了,贾琏这才心满意足的咧着嘴说起这几日舅舅如何夸他题破的好,掌柜们又如何服帖的事儿来。
兄弟俩言归于好,一个要准备来年春闱,还要替五皇子水清、如今的忠平王爷打理名下产业;一个要温书习字以备下科秋闱,又要管着母亲周氏留下的嫁妆,聚在一处倒是比以往日夜相伴的时候还多了许多话儿。连贾瑚都被贾琏经历的趣事儿勾起了三分兴味,两人一直说到府内各处下钥才意犹未尽的各自回房安寝。
不提这日之后贾瑚贾琏如何用功读书用心经营产业,贾珠与李家姑娘的婚事却是紧锣密鼓的张罗了起来。
史老太太为这事儿还把大房二房的主子都叫到了她院子里商议,说是贾珠一贯身子弱些,搬的远了也不好,直接挪到荣禧堂后面的小院子里,往来也便宜些。
老太太发了话,即便说是商议,也没人会真的有异议。
邢夫人是气愤难当不得不忍,贾瑚贾琏倒是难得与贾赦父子齐心一回,都是混不放在心上。
贾瑚心中甚至还有些发笑,那小院子他前世可是携妻带女住了半辈子的,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定下了贾珠小夫妻成婚后的居所,李家便开始丈量尺寸、铺陈新房,李家姑娘的嫁妆在京中算不得第一等的,却也尽显书香世家的底蕴。
二太太王氏如今掌管着府中大权,亲生儿子的婚事自然分外用心,荣国府内外花团锦簇,银钱水一样流了出去,好似要为这一场倾尽国公府数代的积蓄一般。
更不用说贾珠李氏成婚当日的铺张排场,时人皆说王府娶妃也莫过如此。
忙过了婚事,贾珠仿佛真如贾政王氏夫妇期望的那般逐渐好转,珠大奶奶李氏也是人见人夸的贤良人,二房的日子一时之间顺心合意,再美满不过。
于是转过年来,贾瑚贾珠两个一同下场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不过九天三场连着考下来,最后一日,贾珠却是让人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