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微一笑,贾瑚倒不怪周婕和贾琏不在家书中告知此事。想来他们是明白的,元春有服侍过太妃的体面,说出去也是国公孙女,在圣人身边呆了一年连个名分都没挣上,哪里来的前途?
王氏愚钝也就罢了,怎地老太太也来趟这趟混水?
恐怕是觉得他这个大房的长孙既不孝顺又没了前程,想让元春在宫里出头,以后襄助宝玉吧。
“那你们就任二太太成日家闲的骨头都散了?”佯装发怒,贾瑚把茶盅重重一撂。
侍墨和洗笔惊得一抖,不约而同瞄向贾瑚的脸色,看出他并未真的动怒才悄悄舒了口气。
洗笔一口气刚刚喘匀,便忙不迭嬉皮笑脸的表起了功:“回大爷的话,奴才们幸不辱命。这会子二太太且没空找奶奶的不痛快,奴才走的时候,宝二爷还躺在床上动不得呢。”
洗笔当即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明明白白,听得贾瑚不禁睁大了眼。
原来,东府里的珍大爷自打那年在天香楼上摔了,这两三年过得很是不顺,总是将将能起身就又害了旁的病症,一直出不得屋门,而小蓉大奶奶秦氏之前仗着年轻不知保养,亏了身子,也是汤药不离口,弄得东府总有些阴云密布。
谁知小蓉大奶奶竟有了身孕,有惊无险的躺在榻上保了七个月的胎,一举得男生了个哥儿,喜得珍大奶奶什么似的。恰巧这位哥儿满月那日东府梅园的花儿也开了大半,珍大奶奶便邀了几家亲友过府吃酒。
珍大爷有伤,官客们自然有小蓉大爷招呼,小蓉大奶奶身子骨柔弱,虽说出了月子也没出来见客,只有珍大奶奶满面春风的跟道贺的太太奶奶们说话,又另在梅园里设了席位,由琳大姑娘陪着姑娘们玩耍。
宝二爷一向是紧跟在姑娘们身后的,这一日自然也到了,玩了不多会儿就道了乏,偏又不爱东府备下的屋子,最后竟歇在了小蓉大奶奶病前起居的院子里。
这倒也罢了,宴不过半日,他又挥挥袖子带着片刻不离身的大丫头袭人回了荣国府自己的屋子里。
宝二爷身边的大丫头媚人一听着不对,就递了话儿出来,洗笔他们早就买通了二老爷身边的人,瞅着时机已到,便把贾政引到了贾宝玉房里。
那真真是一场捉奸在床的好戏,气得二老爷贾政险些一头栽过去,袭人连第二天都没等到,就被盛怒的二太太提着脚卖了,宝二爷也自然逃不过一场好打,几个月动不得。
偏偏宝二爷身娇肉贵,被他老子一顿捶走了魂儿,连着好些日子浑浑噩噩,吓得二太太没日没夜不错眼的看着,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宝玉跟袭人的那点子事儿贾瑚上辈子就知道,他所惊讶的,乃是秦氏竟当真给贾蓉生了个儿子。
——当初贾瑚猜出秦氏身份有疑,也曾试探着问过水清的意思,见天家确实有心放秦氏一条生路,让她平安终老,才收起了那些心思。
不过他一直觉得秦氏活不了多久,毕竟上辈子她就是这几年去的,没想到竟生了个儿子。这孩子必定是贾蓉的,否则依王熙凤的性子,这孩子根本落不了地。
贾瑚心里纳罕,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只问你,可留了什么痕迹?别给你们奶奶惹一身腥。”
洗笔急忙喊冤:“奴才们办事,大爷还不放心?袭人出了这样的丑事,老太太、二太太都发了狠,忙着整治宝二爷的奴才,也敲打过二老爷的人,可谁都说二老爷是自己临时起意,半点儿都没问出来。媚人已经叫她老子娘领回家去了,奴才的弟弟早就蒙大爷的恩典放了身契,这会子媚人家只当有个南边来的生意人要取媚人呢。”
贾瑚也知道自己身边的四个小厮一个比一个精明,当即笑着解了个荷包给他,又问起贾茁的学业,琢磨着若是长子的课业并不像周婕贾琏夸得那般好,回去就赏他一顿手板。
说起自家小爷,洗笔张嘴就想夸,还是侍墨瞧出贾瑚的心思暗暗扯他一把才止住了,好悬没咬着舌头,吭哧半晌才尽量说得平直一些。
“哥儿自从拜在柳先生名下,便愈发好学了,几位舅老爷也常夸的。奴才不懂那些,只说一样,林大爷可是进宫做了伴读的,回府就爱领着哥儿读书,那房里的兰哥儿隔三差五也来,却不如咱们哥儿跟林大爷亲厚。”
林家大爷长生去岁被一道旨意宣进宫,得上皇赐名a,又做了大皇子伴读,在下人们眼中那真是千好万好,自家哥儿能同林大爷在一处,显见日后也有大出息。
林a做了皇子伴读一事贾瑚是知道的,也就不再多说,挥手让洗笔下去休息,好解了这一路奔波的疲乏。
只是今夜同知府注定不能安眠。
子时刚过,剑南将军的亲兵就叩响了同知府大门,贾瑚匆忙起身一看,细密的雨幕中西南方天际那一抹胭脂红色刺眼的妖异。
庆隆三年元月二十八,南越土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