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哪儿,但妈妈肯定知道。
谢亦舒看向屏幕,看到照片里的男人时,神情愣住了。
“谢老师?”
谢亦舒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啵崽,这是你爸爸?”
啵崽点点小胖脸。
“你爸爸,叫顾言?”
“之。”啵崽补充,“顾延之。”
顾言。
顾言之。
差了一个字,谢亦舒觉得这不会是巧合。
何况这张照片……谢亦舒闭了闭眼睛,睁开眼,又看向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头发比大学时的顾言短一点,在冷调灯光下显得有些冷冽,却也更加沉稳。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顾言。
“啵崽。”谢亦舒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发紧,他试图用轻松一点的语气,但他失败了,他知道自己有多紧张,也知道自己有多害怕从小胖墩口中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啵崽,你妈妈是……”
“是你呀。”啵崽胖嘟嘟的小脸上写满紧张,看上去比他更害怕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谢老师,你难道不是啵崽妈妈吗?”
谢亦舒看着啵崽,啵崽也紧张地看着谢亦舒。
三分钟后,谢亦舒消化了自己有个五岁儿子的事实。
小胖子一开始就认出了他,但因为他的“陌生”态度不敢认亲。
他想他也知道顾言为什么会负债累累了。
“培育舱计划”每年都有固定的名额。其中一部分是从提交申请的家庭中抽选,另一小部分,是靠买。
谢亦舒没了解过价格,但也知道是个天文数字。
啵崽扯了扯谢亦舒衣角,试探开口:“妈妈?”
谢亦舒虽然消化了事实,但冷不丁被喊“妈妈”,还是有点不习惯。
他想了想,对啵崽道:“叫小爸吧。”
“小爸!”小胖墩有些激动,踮着小脚尖,抱着谢亦舒的腰,小胖脸孺慕地蹭了蹭,“小爸!小爸!”
谢亦舒心软成了一滩。
他本来就很喜欢啵崽,现在知道了他和自己、和顾言的关系,这份喜欢中又多了一份说不出来的感情。
谢亦舒弯腰把小胖崽抱了起来,胳膊和小胖崽的屁股接触时,觉得触感有些奇怪。
他把小胖墩放下,蹲着问他:“……啵崽,你裤子里是不是放了什么?”
啵崽看了看谢亦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鞋子尖,觉得瞒不过去了,对着手指小小声道:“啵崽放了两个小不锈钢碗。”
谢亦舒听完小胖墩往裤子里粘不锈钢碗的原因,哭笑不得。
他再三保证不会让顾言有机会伤害到他们啵崽的小肥屁股,带着小胖墩去洗手间脱裤子取碗。
“下次不能这样。”谢亦舒一边说,一边将碗沿和小裤子分开。
强力胶虽然粘性大,但好在碗和裤子的接触面积小,谢亦舒轻轻松松取下两只小不锈钢碗,扭头就看见从小内裤里露出来的两块洗碗海绵。
谢亦舒试着扯了扯,两块海绵纹丝不动。
“啵崽,你……你海绵也用了强力胶?”
啵崽沉默地点点小脑袋。
谢亦舒被小胖墩的镇定逗乐了,忍住笑,对啵崽说:“没关系,明天就能自然脱落了。”
他给啵崽穿上裤子,抱起小胖崽,掂了掂。
小胖墩本来就很柔软,现在屁股上又垫了两块海绵,抱起来手感还真不错。
就是有点沉。
是实心的胖崽。
谢亦舒拍了拍啵崽的背:“走吧,我带你去找爸爸。”
夜间的磁悬浮巴士也有很多人。
谢亦舒运气比较好,给小胖墩找到了最后一个空位。
啵崽平时都是坐车。这还是他第一次坐磁悬浮巴士,有点兴奋,小短腿晃啊晃的,下车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小爸,我们以后再坐一次巴士好不好?”
谢亦舒想到顾言和啵崽这些年过的生活,有些心疼:“好。”
“想坐多少次都可以。”他牵着啵崽朝17幢3单元走,“小爸带你坐。”
林嘉里,17幢3单元501。
谢亦舒牵着小胖墩站在门口,迟迟没按下门铃。
他想象过和顾言重逢的场景。
想象他和顾言说,“好久不见,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想象过他们中有一个可能会抱住另一个,也想象过他们可能会相顾无言。
每一个场景,他都在脑海里排练过好几遍。
但他没想到,最终会是在这里。他牵着小胖崽,带他来找爸爸。
他该用什么作为开头?
好久不见?
我是啵崽的生活老师,带他来找爸爸,没想到他爸爸是你?
我很想你?
谢亦舒大脑乱糟糟的。
啵崽瞅瞅大门,又瞅瞅谢亦舒,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小爸?”
小爸为什么不敲门?
谢亦舒听到啵崽的催促,应了一声。看着熟悉的防盗门,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屋里没人应。
谢亦舒又按了一下。
依旧没人应。
谢亦舒准备按第三次,还没来得及抬手,门在他面前打开。
顾言站在门后,冷冷地看着他。
像一头危险的狼。
不管是谢亦舒,还是啵崽,都没见过顾延之这副样子。
谢亦舒还好,但啵崽明显被吓到了,咽了咽口水,小声喊道:“爸爸?”
顾延之置若罔闻,只是紧紧地盯着谢亦舒。
然后一步一步走近,用力抱住了他。
“你去哪儿了?”
顾延之声音有些沙哑,扣在他腰间的手微微颤抖,像只被抛弃的家犬,喃喃道:“我找不到你了。”
“我不是故意喝那么多酒的。”
“但只有这样你肯出来见我一眼。”
“小舒。”顾延之把脸埋在谢亦舒的肩膀上,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脆弱,“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谢亦舒发出一个音节,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干得厉害。他眨了眨眼睛,眨去眼里的水雾,开口道,“对不起。我回来了。”
旧租房里,淡淡的酒气。
啵崽在一旁看着,谢亦舒不想在伤感的话题上停留太久。
他抬起手,像安抚大型犬般摸了摸顾延之的脑袋,问他:“你今晚喝了多少酒?”
顾延之闷闷道:“不记得了。”
和古蓝星不一样,亚特兰蒂斯的酒喝完身上不会有醺气。谢亦舒也没法判断顾延之喝了多少,只能从屋里酒精味猜测他应该喝了不少。
谢亦舒摸着他微短的头发,问他:“家里有醒酒汤的汤料吗?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好不好?”
顾延之沉默了一会儿,加重扣着谢亦舒腰的力度,低声陈述:“然后你又要走。”
醉酒后的顾延之比较难搞。
谢亦舒对啵崽道:“啵崽,你先进去。”等啵崽进了屋,谢亦舒一步一步往屋里挪。虽然顾延之不肯松开手,但他挪一步,顾延之也会跟着挪一步。
两人都进屋后,谢亦舒关上防盗门。
“这次我不会再走了。”
“我保证。”
说话间,谢亦舒口袋里落了一样东西出来。
谢亦舒看着地上的幼儿牵引绳,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预感成真。
顾延之捡起牵引绳,目光从牵引绳上移开,落在他脸上,声音低哑:“怎么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