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冲杀进驰道方向的蛮军;但是现下,这具无头的身体,却在迈开了数步之后,终于失去了力气,先是双腿一软,紧接着双手也失去了力气,手中的铁枪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然后双膝跪地,身体前倾,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而这名楚兵,只能无声地张了张嘴,瞪大了眼睛,直到瞳孔放大,终于失去了神色。
他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直到跟在罗炳权身边的另一名副将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回头一看,只见正在向蛮军冲杀的楚军后面,突然多出了数以百计的黑色妖魔!
天啊!副将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妖魔,分明是蛮兵!准确的说,是浑身涂满了黑色泥土的蛮兵!他们,他们是从那片滩涂中出来的!他们早早地埋伏在那一片滩涂中,等的就是现在,楚军阵型一变再变之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背后命门大开的现在!
“后方敌袭!”这名副将近乎绝望地用毕生的力气喊道。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下自己的后方,确认了一件他们不得不去相信的事实——这支仿佛凭空出现的蛮军,真真正正地如妖魔一般,在楚军的阵尾疯狂地收割着人命。这些楚兵刚刚从雁形阵的两翼聚拢而来,正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与后阵变前阵的步刀手们缠斗的蛮军身上,想要跟随着主将罗炳权,快快去救援用性命为自己挡下背后突击的同袍。
又有何人料到,自己本来是在阵前,变阵后变为阵尾,但转瞬之间又因为敌人的两面夹击再度变成了最前线!
慌了!纵使是这支如铁一般强军,在面对这样前所未见、不可思议的战法时,也终于慌了!
一千多楚军,完全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继续往前,后面的蛮子将逐渐压缩自己的阵线,直到两边蛮军完成合围,楚军将彻底沦为瓮中之鳖;反身往后,即使能够放弃掉已经被卷入战局不可脱身的战友,去剿灭这支从滩涂中暴起的蛮兵,那么自己也将陷入这一时间难以脱身的涧水与泥沼,直到被更多的蛮兵追上,轻轻松松赶尽杀绝。
这仗还怎么打?所有的士兵几乎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机械地抵抗着蛮兵如海潮一般一浪强过一浪的凶猛攻击,没有人知道自己到底能坚持的什么时候。没有人,就连李源一与叶楚青,就连主将罗炳权,也都不知道。
但凡选择去做军人的人,都知道从此便是将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即使士卒再勇敢,即使将领再英明,终归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强的军队,也从不敢妄言自己能打一辈子的胜仗。纵使自负如罗炳权,他也深知,就算自己武艺再高,盘算再深,士兵们再善战,在这一场关乎生死的棋局中,只要走错一步,那就是满盘皆输、兵败人亡的结局。
而眼下,恐怕自己选择不进安奚守城,而是来主动寻找蛮军决战,就是这走错的一步,就是要将自己一世功名与全军将士的性命丢在这里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