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但于离始（5）

    轻纱般的尘埃缓缓沉下去。

    离的身影在尘埃烟雾里若隐若现，看着很平静，不像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反而是酣睡初醒。

    朱诺高悬在上空，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离。

    何满尊远远地看着他们，随着烟尘沉下去，他能更清楚的看到离。刚才朱诺的狂轰滥炸并没有切开离的皮肤——他的身体究竟是用什么物质做成的？

    何满尊想要后退，但离像黑洞一定死死地拉着他的目光，难以逃逸。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像白玉，但白玉已经掺上了一点儿杂质……他的耐心正在被朱诺一点一点地消磨。

    如果接下来朱诺依然不接受他的提议，他也许会亲手撕毁这个建议。

    何满尊抬起头，凝视朱诺，心里苦苦哀求：朱诺，你就答应他吧，不然会被他杀掉的！

    离缓缓在废墟上坐下，抬起头，望向朱诺：“朱诺，告诉我你的身份，你，还有这位天使，我都可以不杀，让你们回去。”

    “行。”朱诺点点头。

    何满尊松了一口气，朱诺终于低头了。

    “把你的脑袋给我，我就告诉你。”朱诺说。

    离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决定赴死了吗？”

    “不……在‘复兴’之前，我不会死。在这片愚蠢的生物与愚蠢的生物的战场上，最终战败者，最终身首异处的生物……必定会是你啊……”朱诺一边说，一边抬起还完好的手臂。绝艳的舞女像黎明之时，簇拥在东边天空的瑰丽流云，将弦一重一重地固定在了朱诺的每一寸关节。

    “湿婆狂想，诸神的权柄……”离眉眼低垂，白玉般的眸子流露出了悲哀的神色。弦的嗡鸣声不断啸叫，在啸叫声中，他修长的睫毛缓缓掀起来，像天使打开翅膀。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坐姿的身躯也跟着站起来，他是男孩的样子，但一站起来，身居高位的压迫力铺天盖地地卷起，周围的光线仿佛也跟着暗下来，“还是让权柄，回到它该去的地方吧。”

    离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的身体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朱诺的瞳孔骤然收紧。

    “好快——”

    离的速度超越了朱诺的认知。

    以这种移动速度，离能够轻易到达朱诺的死角，发动难以躲避的进攻。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简单直接地“冲向”朱诺。

    朱诺右手对着离正面递了出去。

    “湿婆狂想”将90%的线全部固定在右手上，速度、力量、硬度全部达到了极致，它几乎成为了“物质的消除器”。

    无论钢铁还是能量，都会在接触到它的同时，无声无息地化为乌有。

    这只手送向了正面迎来的离。

    离抓住了她的手腕。

    像抓着一道熊熊燃烧的闪电。

    但闪电并没有给离白玉般的手留下一丝痕迹，反而星海般的重力倒卷上了朱诺的手臂。

    离抓着朱诺的手，拉上她继续向高空冲刺而去，像雪白的雏鸟衔苍鹭扶摇而上。

    这一场交锋电光石火，何满尊的目力完全跟不上。无论是朱诺还是离，在他眼中都消失了。只有朱诺滔天的情感在天空轰隆隆地爆炸，汪洋般的恶心感从胃部翻涌到胸口，他不受控制地跪下来，调整着浓重的呼吸。

    ——会死。

    何满尊从朱诺奔腾如海的情感爆炸中，品尝到了死亡的味道。也正是这种味道，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离和朱诺还在继续上升。

    “我还是对你感兴趣，在死之前，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淡漠地望向天上，他们已经撞上了穹顶的土壤，正剖开土地，继续往上。

    “会死的是你。”朱诺冷冷地说，“开了……”

    离愣了愣，觉得指间的重量忽然轻了。

    朱诺的右臂从肩膀上脱离了下来。

    由于“湿婆狂想”的关系，她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变成了独立的部分。手腕被抓住，只要松开手腕就行了。

    脱离手臂后，朱诺飞快地下坠。

    离轻盈地调整方向，高举起朱诺的手臂，重新面对朱诺。他准备将手臂当做投枪，轰炸朱诺的身体。这条坚硬的手臂在他手里，等于一条雷霆。

    “晚了——”朱诺低声说。

    被离握住的右手在虚空之间，拔出了一支银白色的剑。

    剑握顶端咬着一颗鸽血红的宝石。

    宝石像饱满的子宫，吐出了整支纠缠交错的银白大剑。

    那是世界树啊。

    “捏造了整个世界活物的创世神，带着你用以君临众生的‘命运’，在世界之树鼓动的东风之下，灰飞烟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