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祁寄闷咳两声,待平复下来,才屈指用指背蹭了蹭橘猫的头顶。
他声音微哑:“晚上好。”
橘猫蹭了蹭他的手指,身子挨着祁寄脚踝向前走了几步,从旁边拖出些手指长的条状物。
“咪呜!”
橘猫把条状物叼到祁寄面前,又拱了拱他的小.腿。
路边灯光投射下来,照亮台阶。
祁寄这才发现,被橘猫叼出来的是几只小鱼干。
他看了看小鱼干,又看了看正用圆眼睛盯着他的橘猫。
橘猫没有戴项圈,大概是养在学校里的校猫,平时有学生的投喂,这些校宠们的生活也并不拮据。
但橘猫叼来的小鱼干还散发着咸腥的香味,这种腥味对猫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一看就不是随手投喂的学生零食,而是专门给猫咪买的美味。
“给我的吗?”祁寄指了指自己。
“喵呜~”橘猫又把小鱼干朝他推了一点。
祁寄低咳着,苍白面色上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他自小就受小动物喜欢,眼前这只猫咪似乎是把他当成了同类,还大方阔绰地把自己的珍藏分享了出来。
祁寄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只小猫安慰。
“谢谢你。”
祁寄伸手挠了挠猫咪的下巴,橘猫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就又多挠了几下。
等把猫咪撸舒服了,祁寄才收手,翻了翻自己的衣袋。
自从大一那年低血糖症状加重,祁寄就养成了日常在兜里自备糖果应急的习惯。不过糖果没法给小猫吃,他找了找,摸出一块牛肉.粒来。
这牛肉.粒还是白天同事分的,祁寄翻开包装看了一眼,原味,含盐量不高。
他剥开包装纸,把拇指大小的牛肉.粒摆在猫咪面前,好告诉它自己并不缺食物。
橘猫探头嗅了嗅剥开的牛肉.粒,又抬起头看他。
“你吃吧。”祁寄学着猫咪刚才的样子又把牛肉.粒向前推了推。
橘猫看他几次,发现祁寄真的没有挨饿的样子之后,才蹭了蹭祁寄的脚踝,低头咬走了牛肉.粒。
祁寄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低头看猫咪吃。只不过还没等猫咪吃完,他就听见了远远一声喊。
“台阶上那个!”
橘猫后颈的毛瞬间炸开,叼起自己的宝贝鱼干噌的一下就跑了。
祁寄抬头,就见那个别着政教处标牌的平头男人又转了过来。
“这位……家长,你在这干嘛呢?”他语气虽然依旧不算好,但还是比之前的质问强了不少。
祁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马上就走,不好意思。”
他转身要走,迈开一步才听见对方的声音。
“不是……我看你脸色挺差的,你没事吧?”
祁寄愣了下:“我没事,谢谢。”
那人咳了一声:“没事就行……对了,下次再进学校跟保安要个临时进入的牌,免得再被认错。”
“好。”
等祁寄走远了,依然能遥遥听见那人中气十足地喊“操场上那个!怎么不回去上课!”的声音。
走出一中,祁寄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拿出手机,对着黑色屏幕沉默了一会儿。
没多久,他就点开通讯录,拨通一个号码。
“喂,钱哥,是我,z011。”
祁寄微哑的声音被吹散在夜晚冷风里。
“华亭会所那边还收短期工吗?就是上次一周一结的那种。”
电话背景音一片嘈杂,钱哥的声音依旧粗哑如糙石,开口前还冷笑了一声:“呦,怎么,咱们冠军又想打工了?前两天不还‘不去不去’的么?”
祁寄垂眼,无视了对方的阴阳怪气,低声:“辛苦钱哥。”
电话那边的吐痰声格外响亮,吐完才问:“行吧,你想什么时候去华亭?”
“我这两周就有时间。”
祁寄急需用钱,自然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叫钱哥,钱哥嘴里骂骂咧咧,扔下一句“等信吧”就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黑下来,最后一点微弱光线也消失不见。
祁寄深吸一口气,丛生的黑暗随着冰凉空气进入鼻腔,在体内扎根。
华亭会所奢靡无度,去那消费的人非富即贵,普通人在里面打工就仿佛行走在泥潭,这绝不是个好选择,但祁寄没办法。
实习工资不够,设计结款流程不可能这么快,只有这个兼.职能让他在两周内凑够数额。
祁寄捏着手腕算这笔账,账刚算完,另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来电者也是祁寄在拳场认识的。电话接起,那边劈头就是一句:“你怎么还要去华亭?!”
祁寄抿唇,叫了一声:“武哥……”
听见他的声音,那边火气暂时被浇灭小半,但语气仍满是不解:“小祁,你上次做服务生就是好不容易才从那儿安全脱身,为什么还要去冒险?这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多少人一开始觉得没事,最后还不是栽……”
这句话实在晦气,章武到底没把话说完。
“唉,”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问,“我知道你欠着债,但之前决赛你不是刚赢了一笔钱吗?”
“奖金直接被划走抵债了。”祁寄低声道,“我弟下个月出国比赛,要用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响起章武低哑的声音:“小祁,我只能劝你一句,小心为上。”
“之前你不肯答应留下来继续打拳,这边就很不高兴,一直记着这事。华亭招短工那个负责人和钱哥很熟,很可能会故意刁难你。”
章武负责在馆里看场子,他没有实权,这种事根本无从干涉。能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最直白的善意提醒。
“武哥,我明白,谢谢你。”祁寄真心实意地道谢,“我做完两周挣够钱就走。”
“小祁,你……”章武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说一句,“千万保护好自己。”
“嗯。”
听他答应,章武抹把脸,换了语气。
“对了,哥这来了几袋新口味的糖,好像是从什么……比什么时带回来的,还有一兜巧克力,你晚上忙不?哥给你送去。”
秋日,难得阳光炽盛,却穿不透宾利的深色车窗膜。
平稳行驶的豪车内,俊美无俦的男人宛如一尊完美的人形雕像,单是坐在那就足以让人赏心悦目。
然而与传闻中的纨绔截然相反,男人即使在路途中,依旧在翻看着成摞的报表和项目书。
车内空间宽敞,足够摆开桌几以供批阅。男人翻看的速度很快,通过一份签一份,签好的堆成一摞,没签的……
“唰啦”一声,男人甩腕,头都没抬就把雪白的项目书精准扔进了前座助理怀里。
“这个不通过,打回去。”
低沉磁性的声音足以让人听得面红耳热,然而声音的主人此刻心情却明显不怎么好。
助理面无波动地扶正被碰歪的金边眼镜,翻开项目书,里面并没有批注。
他侧头,问:“裴总,否决理由是?”
“光企划写得好看有什么用,方向都搞错了。宇宙飞船已经满天跑了,还在这研究航天飞机。”
裴俞声神色不悦,眼皮都懒得抬。
“以后这个方向的企划直接卡掉不批。”
“是。”
转眼又批阅过几份,裴俞声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视线仍停留在雪白纸张上。
“喂。”
“二哥!”一把清亮嗓音传来,“你还在忙吗?”
打电话过来的是裴俞声的发小,连清。裴俞声初来s市,他们约好了今晚见面一聚。
“在路上,怎么?”
“晚上那些人我都安排好了!包括……”
连家在s市扎根许久,这次裴俞声过来,连清早早就找好了人,准备帮他引见。
裴俞声边看报表边听电话,报表没翻完,又被他甩手扔到了前座。
“错别字都没改,打回去重写。”
那边正介绍的连清没听清裴俞声的话:“啊?二哥你说什么?”
“没事,”裴俞声合上笔帽,“你继续。”
连清听出了裴俞声心情不好,也没再拢骸斑恚缒悴皇墙玖寺铮揖投嗾伊苏饷醇父瞿芎驮仆即蛏辖坏赖娜耍畈欢嗥甙宋弧d阃砩鲜裁词焙蚰芄矗课姨崆鞍才畔隆!
下午两个视频会议,还要赶去城东那边……裴俞声扫了眼腕表,皱眉。
他的穿着每天有人专门负责搭配,与今天这身brioni高定相配的是一块卡地亚rotondecartier系列的限.量镂空腕表,这块镶嵌了八十四块梯形钻石的蓝宝石.男表低调而奢华,却也因为强烈的机械设计感导致使用者第一眼很难看清时针指在哪。
还不如军队配发的机械表实用。
扫过两眼看清时间,裴俞声道:“八点以后。”
“行,”连清痛快答应了,“那二哥你想去哪儿,还是我定?”
料想裴二少对s市不熟,连清本想介绍下自家各个会所,却听裴俞声直接做了决定:“去华亭。”
“……啊?”
华亭会所是s市最顶级的奢华会所,连清却难掩意外,语气都有些不对劲。
“咱家那么多地方呢,怎么想起来去华亭了?而且……”连清顿了顿,才道,“华亭背靠的是方家啊。二哥,你是不是不知道,方老三那浑球最近刚回国,你以前不是一直和他不对付……”
裴俞声转了下指间钢笔,白金勃朗峰旋出一道炫目光芒。
却不及主人那双浅色瞳孔的万分之一。
“去华亭,我有事。”
裴俞声声线微沉。
他要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