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太后也是个有心的,既是应了顾早,便也留了心,知道那吏部尚书也在太尉府里吃寿宴,当下便派了个身边的人将自己的话带了过去。那尚书大人晓得太后如今虽是还了政,只是分量还是在的,又见要敲的不过是个在京等缺的今科三甲赐同进士,哪里还放在眼里,今日一早便派了人找到了那胡清,声色俱厉地训斥了一顿,说是前次恩科那崇安的柳三变本是已经及第,只是因了他不知轻重的风流艳词上达天听才被刷下皇榜,如今你胡清莫非也是想要效尤,不但自己流连花街做出那俗艳之诗,竟还敢嫌自己那未过门的妻子脚大,竟是逼着要生生扭了裹小,情状令人发指,竟连太后老人家也被惊动了,亲自过问此事。
那胡清昨夜与一帮同道文人正在甜水巷逍遥到了下半夜才醉醺醺地回到他丈人给租来的地,今早人还迷迷糊糊的,猛地被自称是吏部尚书遣来的官员这样喷头教训了一通,虽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却也不敢得罪了拿捏着自己的吏部之人,只低了头一个劲地认错,又塞了点钱过去,这才送走了人,气还没喘过来,转身便立马赶到了自己老丈人的家兴师问罪。
可怜那胡氏,万万也想不通自己不过是给女儿裹个脚,怎的竟会传到了当今太后的耳朵里,还连累了自己的女婿挨训,又惊又怕,更不敢在女婿面前提半分秀娘走失的事,只恨不能立刻将他送走。那胡清虽是来兴师问罪,却也是存了再借机伸手要钱的心,只是埋怨着不肯走,最后还是顾大怕声响太大被邻人听见,给了些钱才将胡清打发走了。等胡清一走,两人更没力气开铺子了,当下便叫那家中的伙计关了门,只软倒在屋里的椅子上长吁短叹,心如猫抓。
顾大见女儿突然被自家的侄女送了回来,又得知前几日也是在她家过的,心中那块石头便已是落了地。想起自己兄弟早几年去了,他这个做大伯的却几乎是不闻不问,心中便是有些愧疚起来,又见自家那惹出了事的婆娘不但不感激,反倒是出言伤人,再想起自己已是年近五十,却至今只得这一个女儿,胡氏自己生不出儿子,竟还压着他不许纳妾求子,眼见着是要断子绝孙了,新仇旧恨一下涌上心头,当下便发作了出来。
顾早见顾大雄风大振,胡氏被骂了也只讪讪地垂下了头,心中暗暗好笑,又见事情既已是解决了,自己也不想多留了,便朝顾大和胡氏道了个别。
秀娘捉住了顾早的手,一脸的依依不舍,心中只恨不得她往后都留了在自己家中。胡氏只是从鼻孔里微微嗯了一声,只顾大却是到了前面柜台那里挑了一匹上好的银红浮纹软厚缎,塞到了顾早的手里,也不顾边上胡氏的挤眉弄眼,笑道:“二姐,明日冬至是赶不上做新衣了,这缎子还是好的,拿去留到过年裁了做件衣裳吧。明日便是冬至,让你家青武到我家中一道祭拜下先祖。”
顾早心知这样一匹上好软厚缎的价钱不下三四贯,见胡氏一脸心痛的模样,心中本是不愿要的,只是见顾大神情间倒是一片恳切,想了下便接了过来,笑道:“如此便多谢大伯伯母了。明日冬至祭祖所用黍羊之物,伯母便不用置办了,我自会做了叫青武带来。”
那胡氏一听顾早如此说,见顾大似是又要出言的样子,忙不迭脸上堆了笑抢着道:“如此也好,早听说你在州桥开了个夜档,生意红火,想来手艺自是不差,带了过来也好。若是方便,上次你那里拿过的那腌萝卜,滋味怪不错的,连你大伯也说好,叫青武也顺道捎些过来,他在我这里吃了饭再走。”
顾大叹了口气,拂袖便出了门。顾早笑着应了下来,又抚慰了秀娘几句,这才抱了那匹布,往家里去了。到了家中,却是见到青武已经回家了,明日冬至,学堂是照例要放三天假的。顾早拉住问了几句学堂里的事情,见青武对答说好,课业跟得上,前次评定还得了上等,师母待自己也好,见他气色瞧来确实也不错,心中很是欢喜。
三姐和柳枣瞧见了顾早抱回的缎子,围了过来又看又摸的,顾早笑道:“这是大伯送的,留着到年底给你做套新衣裳吧,想是够的。只是还要三姐你自己动手,我的手艺却是不行。”
三姐虽是喜欢,却也摇头道:“还是留着给你做吧,姐姐你肤白,穿了这色必是好看的。”
顾早摇头笑道:“我都老大不小的,这等嫩的颜色,却是穿不出了,自是给你的好。”
方氏也凑了过来细看,想是从前未见过这样的好料,也称赞了几句,这才叹道:“你顾家那两个做大的,今日怎的竟铁公鸡拔了根毛下来,倒是少见了。”
顾早说道:“明日冬至,大伯叫了青武到他家祭祖,也不好白拿他的东西,我已是说了那祭祖所用的黍羊等物便由我们做了叫青武捎带过去。”
方氏听了此话,脸上方才还挂着的笑便是掉到了地上,哼了一声道:“我道怎的如此好,却原来也是一手送出一手拿进的买卖。就你也是多事,他叫青武过去也就过去了,这些年连个米粒儿也未曾漏到我家,让青武过去吃顿饭还穷了不成,你又自个揽下这个做什么。“
顾早只笑了下,更不提方才送秀娘回去她家中的那点子事,只将布匹给了三姐拿进去放妥了,这才笑道:“娘,明日冬至,我们也放那一天的假,我跟三姐几个出去买些时令的货回来,自己一家坐下好好吃个饭。”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