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情形不对,忙赔笑道:“大家坐下边吃边说不好吗,莫要辜负了佳酿,瞧着孝孺也饿了。”
我说着,给一直恭谨默立的孝孺使了个眼色,他脱口而出:“我不……我不饿才怪呢。”
刘基的脸色又恢复如常,平静的眼中无波亦无痕,他笑道:“是啊,朱公子请坐。”
朱元璋遂和颜悦色地坐下。
“朱公子的名字倒是有趣的很。”
“你竟然真的改名为元璋了。”
我未免尴尬才开口,不料却与刘基异口同声,心中愈发懊恼,只好垂首不语。
刘基只是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却听朱元璋道:“自从那日听闻老先生的一番教诲,我就改名为元璋。一方面是立志驱除鞑虏,复我中华;另一方面则是要深记老先生的教训,戒骄戒躁,时刻提醒自己。”
刘基忽而一笑,犹如千树万树的梨花飘然盛开,他道:“朱公子真是有心人。方才师弟未来时,公子就与我畅谈天下治世之道。我刘基向来直言,公子此番前来若是要劝我出山,就大可不必。”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滞留,却依旧诚恳道:“先生超越天地之外,不入名利之中。若果真不愿助大帅一臂之力,替天行道,我自然不会勉强。”
刘基若无其事地饮了口酒,说道:“你说替天行道,何为你的天道?
这一句剑芒森森,堪堪指向朱元璋,他却面色不改,侃侃而谈:“如今元朝,等级森严,贵贱两极,扰民废业,多兴土木,劳师远征,岢政苦役。使女子无所蚕织,男子不得耕耘,老无所依,少无所仗。放眼黄河两岸,大江南北,荒草千里,百废待兴,饿殍遍野,万民困寒。如此蛮夷实在不是治世的仁君,天命我等替其诛之而后快!这便是我的天道。”
听到朱元璋这番激昂之语,我万分讶然,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昔日阿蒙,已成一朝才士了。
刘基眼中亦闪过些许惊赞的光芒,却又不动声色的掩了下去,接口道:“如你所言,如今天下大乱,谁又是治世之君?”
朱元璋坦言道:“谁是治世之君我不能妄下断论,但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乱之后该是大治,与其弃天下万民而不顾,不若以一己之身,响应群雄,力挽这逆世狂澜。只有迅速了结眼前的战云纷飞,才能一往无前,给亿万百姓一片安身立命之所,许万物苍生一朝宁馨福祚之泽。”
他这一番言论慷慨激昂,让人热血沸腾,竟隐有领袖之风,怪不得伯父对他刮目相看。
刘基叹道:“朱公子这般卓识远见,我刘基不得不叹服!”
朱元璋闻言,却面泛红霞,笑道:“哪里是卓识呢?我自幼家境贫寒,只是昔年在寺庙中粗识了几个字。如今幸得大帅青睐,天道酬勤,我只好亡羊补牢,但愿为时未晚。至于这番咬文嚼字的话,则是因为自知文墨粗浅,怕污了先生的慧眼,只好附庸风雅,临时学来的。”
“哈哈!”刘基忽然抚掌而笑,又端起酒杯向着朱元璋道,“朱公子是个爽快人,不拐弯抹角,甚得我意。来,干了这一杯!”
“干!”朱元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爽朗地笑着,犹如穿云破雾的风声。
一杯过后,刘基星眸更亮,意味深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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