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黑黝黝的炮口所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使他简直有一种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感觉,不自觉地,他双拳紧攥,手心儿里全是汗,那一双不争气的腿,也在微微地颤抖着,要不是江上风大,刮得他衣衫猎猎抖动,他那两条不断抖动的小腿儿就能直接把荣大爷给出卖喽。
很快,大舰和荣远的巡船靠了帮,“呼啦啦”几条缆绳抛了过来,老爷爷们把缆绳接过来,不情不愿,不紧不慢地拴在了自家船上,两条船算是彻底地拴在一起了。
用不着搭跳板,水师的兵常年练的就是嘴里咬着刀片儿跳帮的活计,再加上炮舰船舷比荣远的巡船高了不少,人家提督标营的兵丁“嗖嗖”地一会儿工夫就蹦到了荣远船上十几个。
荣远拿眼一扫,是真眼馋哪,全都是二十啷当岁,龙精虎猛的精壮汉子,一个个看上去行动敏捷,举止干练,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哪儿像他手底下这帮杂碎,要兵没个兵样,要人没个人样,全都是肾虚的老爷爷。
等标营的兵丁上船控制了局面,一个四十多岁,枯瘦的汉子跟个风中飘零的落叶一样,从大舰上轻飘飘落到了荣远的船上。
荣远一看人家的顶戴服色,不禁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泥马,正三品参将!
他赶紧上前,单腿跪地依军礼参见。
“卑职巡防营把总,巡船管带查永礼,叩见大人!”
瘦参将随便地拿眼一扫跪在那里的荣远。
“起来吧……查把总这是要去哪里啊?”
荣远赶紧地从地上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好,恭恭敬敬地答道:
“回大人话,卑职这是正要去外洋巡哨。”
说也奇怪,刚才还紧张得要死的荣大爷,一看见人家上船了,反而倒不紧张了,小心肝儿回到了肚子里,胳膊腿儿的也不哆嗦了,估计这是左右都是个死,荣大爷放开了,大不了豁出去了,反而倒镇定了下来,瞎话儿又是张口就来。
“哦——?”
瘦参将环视了巡船上这些个老爷爷们一圈儿。
“查把总你出去巡哨就带这么点儿人吗?”
卧槽!
荣远心里咯噔一下。
泥马要不这参将要跑过来视察呢,估计丫刚才在巡船过封锁线的时候就看出不对来了,就荣远船上这么点儿人手,出去别说碰上海盗、洋夷,就是一条“扒龙”他都对付不了!
“呃——,这个……”
荣远眼珠儿一转。
“大人有所不知,卑职这半年一直在外海巡哨不辍,手下人实在是辛苦,这不已经快到年关了嘛,能放假的就都放假去了,所以卑职才只带了这些人出洋,并不打算真和什么人开兵见仗,只是巡哨而已,真有什么情况,那也是打着赶紧回来报信的念头,您看卑职手下这些人,哪敢和人家放对儿啊。”
“噢——”
听了荣远的解释,瘦参将只是“噢”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荣远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
“既是巡哨,拿出你家守备签发的令箭我看。”
瘦参将逮住了荣远话里的漏洞,不依不饶。
荣远的手一把就攥住了腰里别着的刀子!
泥马,我偷跑出来的,哪儿他么来的令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