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喜怒形于色,但是教授也说过,适当的宽容和仁慈,往往能改变很多嫌犯的人生。以前我总觉得,师哥在后面那一点做的极差,现在多了个你,倒是让他一下子改变了。”
河水簌簌地冲击着驳岸,扰得白梓岑心神恍惚,她无奈道:“他这人就是这样,总喜欢在背地里做事情,却总不让人知道。”
“嫂子,你可别说。师哥是真的在乎你。”祁微伸着手,指着不远处那辆纯黑色的路虎,笑道:“你看见他车上花里胡哨挂的那些喜庆对联了没有?他平时最讨厌别人碰他的车了,现在,别人弄成这样,他也没发一句火,估计也是为了让你高兴。所以,这样看来,师哥他有多喜欢你,也是不言而喻的了。”
祁微话音刚落,远远地,白梓岑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向她们靠近。
白梓岑没再回应祁微,只是慢悠悠地转过身,看向他。青色的天空还正下着雨丝正密,稀稀落落地缀在来人的发顶上,落入浓密的黑发中,又瞬间消失了痕迹。望向那个烟雨朦胧里向她走来的男人,白梓岑顿时红了眼眶,那一瞬间,就全世界都好像只剩下他一样。
她忽然有些庆幸,匆匆五载过去,无论她走得多远,一回头,还能看见梁延川在原地等她,偶尔还牵着他们的女儿梁语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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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久江市的一天过得极快,临近晚上七点,白梓岑和梁延川才好不容易告别了所有人驱车回家。
白日里陪着林敏东奔西跑,到了晚上,白梓岑倒是有些疲累,可偏生阖眼在车上睡了很久,却翻来覆去也没睡着。高速公路上没有路灯,只余下明晃晃的车灯照在路上,打量了一片道路的清明。
“怎么了?睡不着。”梁延川偏过脸,笑意朦胧地看着她。
白梓岑唇角微扬,朝他莞尔:“嗯,明明今天陪着林敏到处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可偏偏到了车上,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侧了个身,才发觉口袋里像是有什么硬物硌着了,扎得她有些疼。她恍恍惚惚地掏了掏,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团红纸,已经完全褪色了,连手上也沾了一片的红。一团红色里,藏着一枚一元硬币,银晃晃地在暗夜里发光。
她咯咯地笑出了声:“哎呀,红包都烂了,待会回家没办法给陶陶垫在枕头下面了。”
“没事,我这儿还有一个。”梁延川腾出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白梓岑。
白梓岑拿起来,凭着微弱的灯光,描摹红包的厚度:“你什么时候拿到的,还是这么大一个。”
“当时林敏和新郎跑过来敬酒,你抱着她哭成泪人的时候,她偷偷塞给我的。她说,权当是给陶陶以前满月酒的贺礼。她怕给你你不愿意要,就转头给了我。”
白梓岑听完,鼻腔忽地有些发酸。她吸了吸鼻子,才缓缓地说:“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以前我哥病发缺钱,她也总喜欢偷偷摸摸地接济我。明明自己家里的条件也差得不行,却还是要省吃俭用地凑出一点给我。现在看着她嫁人了,我突然就觉得很难过。”
“她总要嫁人的,而你不也嫁给我了吗?”他慢条斯理地笑。
“也是。”白梓岑慷慨大方地笑了笑,说:“只不过看着他们的结婚仪式,林敏的爸妈把林敏交到赵昌手上的时候,就莫名地想哭。大概是因为已经做了父母了,所以能体会到他爸妈的心思。我想,他们一定很舍不得她嫁人,毕竟要是换成嫁人的是陶陶,我也一定舍不得。”
听完,梁延川蓦地笑出了声来,他温润的声线,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抚摩着白梓岑郁结的心脏。
他说:“你不还有我吗?”
“也对。”
白梓岑酣甜地笑了笑,随手打开车里的电台,听枯燥的无线电流幻化成喇叭里的震颤,传送在空气里。大约是晚间时段,电台节目不是些怪力乱神的恐怖节目,就是无聊的情感话题。终于调到一个音乐类节目,白梓岑才幽幽地放开了调频的手。
电台里温柔的女声,流淌在车厢封闭的空气里,娓娓道来的音调,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漫长的故事。
“人潮中,怕失散所以轻轻拉你的手,一刻不放松,不放松。
忍不住想要爱你的冲动,不确定你属于我会不会有点寂寞。
你给的幸福在我心中,自由走动,抚平我每一个伤口。”
白梓岑依稀记得,这首歌似乎叫做《冲动》。
女声低缓流动,与此同时,也有一双手也温柔地越过排挡杆,轻微地覆上了她的手背。他掌心的温度,带着经年依旧的熟悉余温,透过皮肤的接触,直抵心脏她最柔软的一处。之后,瞬间崩塌。
他说:“小岑,等回了远江市,我们补办婚礼吧。”
“好。”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像是此生都不会松开。
“到时候我们把林敏他们夫妇都叫上,还有曾兆、祁微、许阿姨、徐警官……”
“好。”
“你不是很喜欢曾兆家的儿子曾易舟吗?到时候就让他和陶陶跟在你后面扯婚纱。”
“好。”
白梓岑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他是在很认真地跟她商量婚礼的布置,她却不自觉地心猿意马,眼泪淌了满脸。
在这一生最好的季节,白梓岑遇到了梁延川。
这一生最困顿的时节,她与他分开。
最庆幸的是,未来无数个春回往复、夏秋更迭——还会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