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明乐在北行皇宫被囚禁的日子并不好过,也曾想过让人将剑捎给慕野,请他帮一把。
可作为曾经的离夜太子,自尊让他无法低下这个头。
倒是慕野,在之后寥寥几面中,时常问他是否安好。
如何谓之好呢?
国破家亡,怎么可能好?
若不是走投无路,明乐怕是死,都不会再拿出那把刻有“野”的佩剑,虽然国破受降那日,他已然没什么尊严,可他不想将自己这副懦弱无能的模样展现在故人面前。
可最终,他还是用了那把剑。
那是七年前的中秋节,明乐和兄长明熙,姐姐明篱受邀出席皇家中秋宴,听上去荣宠无限,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不过是充当北行皇室的笑柄。
言语的辱骂尚能忍耐,可那老皇帝色欲熏心,竟看上了明篱,宴席散后,明篱被单独传令,要求侍寝。
明篱不从,那老皇帝就来强的,让人扒光了明篱锁在寝殿里,任由他欺侮。
明乐见明篱一连几日未归,又知姐姐性子烈,生怕出点什么事。
焦虑之下,他取来慕野曾赠他的佩剑,买通了一个小太监,让他将东西送给七皇子。
慕野当天乔装成侍卫来了霜云殿,明乐二话不说直接跪下了,“昔日你说,凭着这剑答应我一件事,我如今恳求你救救我姐姐,七皇子,明乐给您磕头了。”
堂堂离夜国太子,何曾这般窝囊过?
慕野见不得他这般自轻自贱,一把将他拽起,“有话好好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明篱被皇上召去了,至今未归。”
慕野蹙眉,神色沉了几分。
明乐以为他是不愿帮忙,又羞又愤,泪不可抑制地滚了下来。
身为阶下囚,他是不该对任何人抱有期望。
“你哭什么!”慕野见不得他这样子,虽说当年在离夜时也曾唇枪舌剑地彼此针对过,可明乐赠他孔雀的好意,他还是认了的。
“父皇的后宫别说是我,便是太子也无法插手。不过我可以去帮你求求皇后,或许……”慕野没把话说满,这事他也拿不准,毕竟他是臣,而明乐要他做的事,是对抗君。
慕野“啧”了一声,拢起袖子替明乐擦了把泪,“别哭了,我现在就去见母后。”
明乐感激地又要下跪,却被他一把抱住了,“行了!我不过是遵守当日承诺。”
慕野拍拍他肩膀,将短剑别回腰间,转身而去。
当日,明篱便被放了回来。
可惜,送回来的姐姐已经神志不清,精神错乱,只要有人靠近就大嚷大叫,当天晚上便跳井自尽了。
若说先前明乐还对北行皇室还抱着一些期待和侥幸,期待他们仁慈大度,有朝一日能放过他们三姐弟。
明篱自杀那天后,他彻底清醒。
他清楚地明白这辈子,除了窝囊地死去,他们再也不可能离开了。
他们回不去离夜,也无法翻身,只能在北行的皇宫里腐烂,化为最低贱的尘埃。
那日后,慕野未曾再来过霜云殿,而明乐,也再未与他联系。
他承诺他的,已经做完,他们之间从此,只有国仇家恨,再无朋友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