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前面已经望见城门了呢!”如意转过身, 把车下面的笼子铜篦子里的炭火拨了拨:“以前寒冬腊月熬过来,都没觉这么冷过,现在却有点受不住了。”
宛若略侧头, 车内外的温差,使得通透的琉璃窗上, 结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窗外的景物看不清晰, 宛若用手里的帕子抹了抹, 郊外的冬日的野尽收眼底。
“落雪了呢?”如意低呼一声:“阴了这两日,奴婢还怕把耽搁了咱们的行程,好在紧赶慢赶的, 总算到了, 今儿正月十四,明儿是元宵节的正经日子, 咱们算赶上了这番大热闹了。”
宛若摩挲了几下鎏金福寿的手炉:“如意, 你跟着我这一去近两年,举目无亲的,若你乐意,此次……”
宛若的话没说完,就被如意打断:“娘娘可又说这些作甚?奴婢就认一个主子, 哪来什么亲眷,娘娘去哪儿,我便在哪儿, 这辈子都赶不走我的,娘娘别费这些没用的心思了。”
宛若扑哧一声笑了,伸手点点她的额头:“我原是为你着想,却不想倒讨了你的嫌。”
如意叹口气:“娘娘莫要为我打算这些有的没的了,这眼瞅着就进京了,娘娘可要处处小心才是,要我说,大正月里的,娘娘走这一趟实在任性的紧,纵是娘娘不回来探病,想来老太太也不会埋怨,这南北虽如今太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打起来,娘娘如今可是南夏的皇后,若北辰借此机会扣住娘娘的凤驾,要挟咱们皇上,该如何是好?”
宛若倒是笑了:“不曾想这近两年的时间,我的如意倒学会了忧国忧民”说着,望了眼窗外逐渐后退的阔野,摇摇头:“如今赵登基不久,正是休养生息,励精图治之时,不会,也不能再起战端,再说,我相信赵,即便我是南夏的皇后,他也不会做出令我厌憎之事……”
越近城门,宛若不禁想起记忆深处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对赵,宛若心里有一份复杂的情份在,比起承安,赵更像她的弟弟,冲动,矛盾,冒失,却也如此真实……
“禀皇后娘娘,前面城门处仿佛停着北辰圣上的銮驾”宛若微楞了一下,虽说她如今贵为一国之后,可此次来北辰却是私事,因此,并未下正经的国书,论理根本用不着皇上銮驾亲迎才是。
宛若沉吟的功夫,车马已到了城门,车门打开,宛若还未下车,就看到正前方明黄盖伞下的赵,玉带龙袍,彰显巍巍天子驾,头上九龙含珠冠下,依旧是昔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只是脸色有些沉肃,褪去了少年青涩,有些许戾气从他身上透出来。
眼睛直直盯着自己,毫不掩饰,宛若微微皱眉,刚迈出一步,赵已走上前来,伸出手定定望着她,嘴角忽然咧开一个明显的弧度:“宛若,你终是回来了……”
宛若忽觉不妙,赵的目光,赵的语气,赵的表现,都太不合时宜,他难道忘了,他们如今的身份,早已不是过去肆意玩闹的青梅竹马,他们是两国帝后,站在政治角度上,如此亲近,实在不合事宜。
宛若的目光越过赵伸出的手,落在他身后的苏澈身上,微微楞了一下,她走的时候,父亲的官位不过侍郎而已,如今看官服绶带已是尚书之职,倒是升的快。
转念一想,也不稀奇,她虽远嫁南夏,苏家却还有半截认祖归宗的苏青若,如今贵为淑妃,略闻,比之彦玲,宛若这位便宜姐姐,颇为受宠,想来父亲这国丈大人的仕途,也借着女儿的东风一路平顺起来。
宛若不着痕迹避开赵的手,扶着如意下车,赵目光一闪,淡笑了一下,反正来日方长,却也不禁仔细端详她,不过区区两年,赵觉得,两人仿佛半生未见一样,两年堆积起来的思念,如此深,如此切……
她变的更美了,银狐斗篷裹在外面,依旧可以分辨出窈窕身姿,记得,她好像怀了身子,这样却看不着丝毫臃肿痕迹,头上白狐边的昭君帽,围住满头青丝,漫天白雪中,仿佛混为一色,却越发显得眉眼清明。
眸光璀璨,眉眼间昔日调皮的青涩,化作了春风般的妩媚风情,明灿灿一双眸子滑过他,赵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心底那股压抑已久的渴望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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