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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伸手去夺妇人怀里的孩子,她的力气奇大,纵那妇人把孩子紧紧护在怀里,也给她寻着机会夺了过去。
王氏夺过孩子,脸色更加狰狞,一伸手掐在孩子的脖子上,嘴里喃喃的道:“我掐死你,掐死你,你个孽种,孽种……”
那妇人急忙过来掰她的手,一边掰一边道:“齐儿不是孽种,是老爷的血脉余家的子孙,你放手,放手……”
终是掰开了王氏的手指,把孩子救了下来,那孩子咳嗽两声,惊恐的望着王氏,王氏还要过去,忠叔却挺身挡在娘俩前头,沉声道:“太太要做什么。”
王氏仿佛刚清醒过来,定定看了余忠半晌道:“他不是余家的子孙,他是孽。”
余忠道:“事情还没问清楚,即便不是,也不该太太动手,更何况,即便不是,也是一条性命,太太想掐死这孩子不成。”
王氏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坐子椅子上,忠叔这才转身看向那孩子,伸手想摸摸孩子额头上的伤,那孩子大约是怕了,吓得一缩,缩到他娘怀里,那妇人哄了半天才勉强露出头来。
忠叔怀里掏出止血散,给孩子抹在伤口上:“别怕,只你娘把话说清楚,就没事儿了。”说着看向那妇人:“干系到余家的子嗣,也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需当有个凭据。”
那妇人愣了愣:“那年爷在我家住了一个月,便有了书北,爷虽不知,却也留下话来,说若有了孩儿,男孩就叫书北,女孩儿就叫凤娉,说转过年,便使人来接奴家,不想这转过年就是整整七年,奴家生下了书齐,本想寻来冀州,让孩子认祖归宗,奈何我爹病卧在床,直到年前,我爹去了,料理完我爹的丧事,这才寻了来,路上走了两个多月,才进了冀州府,打听着余府的门寻过来的,爷走的时候,只留下这么一句话,没有凭证。”
忠叔不禁为难了,这没凭证可怎么好,凤娣这时开口道:“你仔细想想,我爹可留了什么东西?”
那妇人忽的想起什么,把自己背上的包袱拿了下来,放在地上打开,从那几件旧衣裳里头摸出一个铜质的铃铛来,有些迟疑的递给忠叔:“这是爷的东西,临走忘在家里的,能算凭证吗。”
看见那铃铛,忠叔愣了愣,把铃铛接在手里仔细看了又看,眼泪唰就落了下来,转过身跟凤娣道:“公子想必知道,咱余家祖上就是个跑江湖的郎中,公子别瞧这铃铛平常,却是祖宗吃饭的家伙,后咱余家创下了庆福堂,虽说不用再指望这个吃饭,却是咱余家的根本,一代一代的传下来,举凡余家掌事儿的都有这么一个铃,是意在告诉余家的子孙,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余家根本,就算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有这个铃,与人瞧病,也不至于饿死,老爷这个铃,七年前去关外一趟回来就不见了,老奴还只当丢了,却不想是落在了这里,公子瞧,这铃最里头,刻着老爷的名讳呢,照着日子算,这孩子的确是咱余家的血脉。”
凤娣看了看那铃铛,果然最里面用极小的字刻着庆来,王氏仿佛冷静了下来,半天没言声,这时候却冷声道:“一个铃铛如何做的准,若她寻了工匠,要一百个也有,至于老爷的名讳,可着冀州府谁人不知,只若有心,略一扫听就能知道,刻在铃铛里也寻常,就凭这么一个铃铛,就说是余家的血脉,岂不是过于草率,这血脉香火可轻忽不得,若弄错了,你余忠能担待的起吗。”
这真是要刻意为难了,说白了,就是不想让这娘俩进余家的门,也是,这娘俩进了余家,等余书南一死,王氏这个光杆儿太太又算什么呢,故此,就算明知道这孩子是余家人,也得咬死了不认。
却这事可由不得她,凤娣目光闪了闪,走过来问那妇人:“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或者我爹跟你说过什么话儿,你记得多少,就说多少,只要是实话,说什么都行,再有,我爹也不可能就一个人,身边儿就没跟个随从什么的?”
那妇人看着凤娣道:“爷身边儿跟着的伙计是余安。”
凤娣心里叹了口气,竟是余安,这可是死无对证了:“还有什么?你再底细想想。”
那妇人低下头很久,忽的抬起头来:“奴家想起来了,爷病在我家,写了张方子,让我爹去药铺抓药,却写了三张,交代我爹去三个药铺子里抓,回来合在一起熬的,后来我就问爷,明明是一个药方,做什么要分三回抓,爷说,那是余家的祖传秘方,绝不能给外人瞧去的,说,若是在冀州城也不用如此费事,只买了余家的逍遥散回来,吃上两天就能好,奴家就问逍遥散是什么,爷给奴家说了个汤歌儿,奴家倒是记下了。”
说着,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头:“书齐,娘教过你的那几句话,是什么,可记得吗?”
那孩子怯怯的看了他娘一眼,小声道:“小柴胡和解供半夏人参甘草从,更用黄芩加姜枣少阳百病此为宗。”说完了,抬头看向他娘:“娘,我背的对不对?”
那妇人擦了擦脸上泪,点点头:“齐儿真聪明,一个字都没背错。”话刚说完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那孩子扑到她娘身上,大哭了起来:“娘,娘……”
凤娣一愣,急忙去探妇人的鼻息,又拿过妇人的腕子摸了摸,松了口气道:“别怕,你娘只是晕过去了,你跟姐姐说,你们多久没吃饭了?”
那孩子脸色暗了暗:“我昨天早上吃了半块饼,我娘什么都没吃。”
凤娣摸了摸他的头:“麦冬冲碗温糖水过来,另外让灶房下两碗鸡丝面。”麦冬应一声出去,不一会儿端了碗进来,跟清儿两个给那妇人灌了下去,妇人睁开眼看着凤娣,低声道:“谢谢大公子。”
凤娣摇摇头:“以后就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客气。”
余家的秘方凤娣是瞧过的,尤其这个逍遥散,她记得分外清楚,虽说这个汤歌,有些过于简单,还要加减几味药,才是余家真正的逍遥散,到底主药是对的,这已经足以能证明,这个孩子就是她爹的儿子,根本不用再纠结其他,只这孩子是余家的血脉,对于余家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凤娣站起来,看向王氏,王氏的一张脸白的再无一丝血色,扶着春桃的手,缓缓站起来:“我去瞧瞧南哥。”她的步履有些蹒跚,明明还不到四十,从后头看去,却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凤娣看了看那娘俩,跟忠叔道:“选个日子开祠堂吧,书齐也该认祖归宗……”
作者有话要说:声明一下,小柴胡汤很平常,只不过为了情节需要,写的神奇了一些,亲们别较真啊……